愛伊米

日常|一樓的風景

日常|一樓的風景

一樓的院牆邊,一顆石榴樹上綴滿了絳紅色果子,石榴樹枝細弱而又柔軟,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枝條上的果子沉甸甸地懸垂著,微風掠過,每一顆石榴都好像在跟過往的行人點頭打招呼。

石榴已經成熟,但是沒有人採摘,主人種它,似乎並不為吃,石榴樹開花結果,似乎也只是順應時節,並不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至於有沒有用,不重要。整棵樹從五月份火焰般的紅到如今絳色的紅,不知不覺就揮霍掉了四個月的時光。

一顆長了若干年的無花果樹,沒有誰比它更會搶佔地盤,有一半已經悄悄地伸到了鄰家的院子,尚有數根枝條探頭探腦在人行道路上招搖,上面的果子伸手可及,想起古人說“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為了避嫌,非常有道理。這觸手可及的無花果,你走在樹下往上做兩個伸展運動,誰知道你是不是摘果子的前奏?

看到這棵無花果樹,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它是一個行走職場的人的話,大機率就暢通無阻了吧,自己的地盤不夠用,搶別人的地盤屬一流的那一種。

有段時間買綠植上癮,甚至打算在陽臺上的花盆裡種棵無花果樹,往陽臺下探了一下頭,看著那棵佔了一樓小院一大半地盤還不夠,還要搶人家地盤的,只能作罷,狹窄的世界裡沒有它的容身之處。

傍晚時分,西下的夕陽給天空抹上一道橙色的雲彩,雖已是白露節氣,白天依舊蠻熱,南京人常說的那句“白露身不露”的老話,這會兒顯得有點過時。不過,夕陽西下的這一刻,白日的暑氣漸漸散去,舒爽的感覺來了,偶有小風吹過,那叫一個愜意。

住一樓的大姐,在給她的植物們澆水。好些天沒下雨了,有點幹,樹倒不要緊,只是那些花花草草,經過一天的日曬,這時候蔫頭耷腦的,水一澆,一下子活了過來,一叢藍雪花,受到了水的滋養,立馬變得精神抖擻的,成了這個季節裡的風景。見我走過,大姐順手摘了倆石榴塞我手上,說是嚐嚐,反正長在樹上也是長。

其實應該稱呼她為大媽的。一直不知道她的年齡,看她長得年輕,看上去約摸比我年長十歲的樣子,所以一直喊大姐。某天在樓下閒逛,她拉著我聊天,問我多大,又說了她的年齡,告訴我她也有兩個女兒,一個比我小兩歲,一個小四歲,可惜都不在身邊。小女兒還好,好歹還在本市,有事就招呼一聲,大女兒在廣東,剛剛改革開放那會兒就自己獨自出去闖了,在當地成了家,幾年才回家一次。老頭故去好多年了,她獨自一人生活,幸虧住一樓,有這麼一個院子由著她打發時光。

院子的一隅,種著些韭菜菊花腦馬蘭頭什麼的,種一季可以管N年。這個季節,菊花腦馬蘭頭早就不能食用,都開了花。開了花也好,看看也爽心,種菜原本就不是為吃的,菊花腦的鮮黃和馬蘭花的淡紫相映成趣,再加上旁邊的藍雪花,好像秋天本就該是明快的黃色或者恬淡的藍色。

一棵認錯了季節的梔子花,頂端也綻放出兩朵雪白的朵兒,相伴在藍雪花旁邊。倘若現在還是六月,豈不是可以白賺三個月的時光,可是,想得美,時光過去了哪能再回來。想到這兒,不禁有點惱怒這呆頭呆腦連季節都不分的梔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