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從詩人

的字句

裡，

選取自己心愛的意義。

親愛的譚：

一直沒想過還能再遇見你，直到今天和媽媽一起上街買年貨，我的視線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眼就看到了你，這似乎是我從學生時代就練就的特異功能。

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看到你的第一反應就是低下頭，怕你發現我。

看著自己因為緊張並在一起的雙腳，才自嘲地想到，也許你早就忘記了我。

雖然與你高中同窗兩年，但對於你來說，我也許就只是記憶裡面容模糊的女同學吧。

但時隔多年，我還是把第一次遇見你的場景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高二分科後新學期開學，我跑錯了樓層耽誤了不少時間，等我進班的時候，只剩下角落的一個空位。

我別無選擇，就這樣剛好坐在了你的身邊。

你正笑著和前桌講話，似乎是本就認識的人。你的聲音很特別，慵懶的調子拖得慢慢的。

我忍不住看向你，你坐在窗邊，風吹起你額前略長的頭髮，你的眼睛笑得彎了起來，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美好得像一幅畫。

就只是這一眼，我覺得那天的風也吹進了我心裡。

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自不量力地喜歡上你了。

☽

之後老師按照分班的成績重新安排了座位，很幸運的是，你剛好坐在我的斜前方。

我終於知道了你的名字，並從那時起你的名字就成為了我的某種開關。

無論是誰提到你的名字，我都會瞬間抬頭尋找你的所在。

你是一個開朗而可愛的人，每天的大課間你會和好朋友一起跑去食堂買很多零食帶回來。

你總是慷慨地分發給周圍的人，也包括我，即使我們根本沒有講過幾句話。

那天我下定決心要給你回禮，買了你喜歡吃的牌子的巧克力。

去學校的路上，我在腦海裡構思了無數個橋段，苦思冥想該怎麼拿給你。

結果那一整天，我幾次伸進書包的手緊緊攥著那盒巧克力，看著你的背影，心跳快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暈倒，直到放學那盒巧克力還是躺在我書包的夾層裡。

最終等到放學，我才將它偷偷地放在你的抽屜裡，甚至調整了很多次擺放的角度，

那盒巧克力就像是我鄭重的心事，等待著被你拆開的那一刻。

☽

第二天你一早便發現了巧克力，你的好兄弟起鬨道那是告白禮物。

我的心跳如鼓，害怕你發覺，又期待你能知道是我。

然而你卻很坦然地拆開了，像以往一樣分發給周圍的人。

遞給我的時候，我沒有接，我說了一句不喜歡吃甜的。

你笑起來，說：“

原來還有女孩不喜歡巧克力呀。”

我盯著空白頁的練習冊，甚至沒有抬頭的勇氣。

我沒辦法看向你坦蕩的雙眼，

因為我有那麼多的心思，只是你一點都不知道。

☽

後來的日子裡，我也沒能和你成為熟悉的朋友。

你就像是皎潔的月光，而我是無人在意的海。

我能做的只不過是，目光追隨著你的背影。

期待和你能有片刻的交集，聽到別人提起你的名字，我也會感到幸福。

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和你很熟悉，我知道你的喜好，知道你的習慣。

知道你擅長數學但是討厭英語，知道你喜歡喝不加冰的檸檬柚子茶，知道你只有右臉才有酒窩，你是年末生日的摩羯座……

但是更多的時候，

我知道我們離得很遠。

我希望自己能讓你也看到我，我開始注意外貌，我努力學習。

你在操場的時候，我連800米都能跑第一。

也可以說，因為你，我有變得更好，即使你沒有注意到過。

時間過得很快，高考之後我們各奔東西。

直到最後，我發現自己為你寫了整整兩大本的日記，但是這兩年來，我和你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

你在同學錄裡客套的給我寫下祝福：

“前程似錦。”

我把你的那張同學錄抽下來，摺疊地夾在了我日記的最後一頁。

除了這張同學錄和我們的畢業照，我甚至找不到其他帶有你痕跡的東西。

我的朋友都對你的名字耳熟能詳，她們問我為什麼不會想要告訴你，告訴你我這些追逐過你的時光，讓青春不留遺憾。

我想，就像歌裡唱的那樣：

“我不摘月亮，我要他永遠高懸天上，皎潔流芳。”

仰望著你的青春裡，你帶給了我許多許多快樂的想象，讓我有勇氣一直向前。

外人看來，這場暗戀的故事其實很平淡，在我的世界裡卻是經歷了千千萬萬次的驚濤駭浪。

即使到了今天，我已經22歲。

穿過人群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仍舊會心跳如鼓，

就像是回到了高二的那個偷偷給你送巧克力的晚上。

於是我寫下這封信，想對你說的卻是一句：

再見。

我知道所有的告別都很難說出口，不僅是對你說再見，也是對我追逐你的少女時代說再見了。

以後無論我們各自生活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祝福你順利平安。

喜歡過你，是幸運的事。

寄信人：林由

於2021年4月2日

零碎的島嶼終會遇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