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詩集獻給Flan，
讓我在黑暗的生命中看見微弱的光。
我們的未來，被裝進棺材，
被年歲掩埋，染不上塵埃。
願我們的未來都好，這個世界會好的。
黃金時代
當我老了的時候才懂得
逝去的每一滴光陰都是有濃度的
我用乾癟起皺的嘴唇觸碰它們
是那麼的讓我沉醉
如你的眼淚一樣珍貴
我也曾擁有過黃金時代
豐腴的血液將我的軀體環繞
我也曾追尋那虛無縹緲的事物
可我忽略了一點
我沒有將時間停止在那些時候
任光陰在我的指縫中
在我的詩篇中
慢慢聚集沉澱變得濃烈卻易碎
沉默地歡喜
人們在乾涸的河床裡飲水，
一個劇烈的聲音把耳膜給刺破
它來自地底深處的世界，快速、迅猛不可阻擋
啃食掉一切阻擋在前面的物體，不管是死活都被嚼碎
泥土石塊、化石和煤、石油與天然氣
彷彿身後有一把鋒利的砍刀死死追尋
一刀一刀斬斷被遺忘的尾巴
是什麼打擾了這五千年的寂靜繁榮
來自糞堆裡的詩，破爛喉嚨裡的歌
人們在驚呼恐慌之中被死死包圍
沒有一絲縫隙可以立即把自己剁碎藏匿
這聲音穿過人們眼睛裡的漿水
人們在乾涸的河床裡飲水
喝著我的、你的、他們的眼淚
我蜷縮在黑暗裡，死死拉緊用月光做成的被子
完全不顧蟲豸的叫喊，彷彿要把這地板掀翻
淚突然就像雪崩一樣摧枯拉朽把村莊摧殘毀滅
我在歡喜著什麼，沉默地歡喜
攻城之戰
北方女王帶著七百二十四個騎士踏上征程
兩千公里外的我坐擁四萬士兵和南方的土地
我從來都不懼怕任何場景下肉體的死亡
投石機和重灌騎士的刀劍對我來說是溫柔的
可在血肉刀光之中我瞥見了山頂之上的阿蘭
她只需要一個眼神，那是飽含仇恨的光
她的沉默似炮彈就重重擊中了我的心牆
一剎那我就放棄了抵抗
任憑我計程車兵頭顱滾下山崗
她看似的仁慈粉碎了我的城堡
在打破了我的權利與平衡之後轉身而去
我還在原地拼湊這破碎的生活
努力撿拾掉在地上的心
一塊塊沾滿了汙穢的悸動
可惜再也無法重塑我的城市和愛的權利
她本是那個能傾聽我靈魂深處問詢的人
怎麼就成了我一生之愛的敵人
拾起未來
從深林綠徑之中走來一位拾荒的姑娘
她手持寶劍，身著漂亮乾淨的衣裳
用狐狸，野兔，雪貂縫製皮毛
她就是這樣把身體裝進皮囊來躲避冰涼
她的面板佈滿了粗糙樹皮上的褶皺結節和瘤子
她的頭髮是變幻著深淺綠色的光與樹葉
微風一吹，搖擺著的樹葉就如一方紗巾飄動起來
松鴉開始歡叫，歡叫，歡叫
我在懸掛在空中的橋上抽菸
當火星不小心濺射到她的指關節
她如夢初醒般，新鮮得像一朵玫瑰花
寶藍色的眼睛帶給我巨大的希望
她要去深海里拾荒，給鯨魚療傷
我送給她用筆做成的獵槍
她說，願我們的未來都好
我說，這個世界會好的
夢之謀殺
我在夢裡無限地接近於死亡
與眾多飽含痛苦的靈魂碰撞
穿過他們靈動輕柔身體後是無盡的重量
刺入我的真實殘缺肉體後是無盡的痛楚
尋找光的裂痕是我所有夢的盡頭與希望
2015的冬天
行走漸漸趨於奔跑
黑夜慢慢迷上燈光
城市靜靜退化村莊
我與你相遇在操場
身體漸漸變得冰涼
我在你的身側徘徊
失足跌進你的瞳孔
就看到了我的一生
那年你二十一歲了
我卻已是遲暮之年
大氣科學
我不清楚衛星氣象學
我對雷達氣象學也不瞭解
現代氣候學的書籍我一頁沒看
對我學的軟體程式設計也不能說擅長
地球流體力學和動力氣象學我一竅不通
大氣物理學只是淺嘗輒止
我對天氣學原理也是理解甚少
也不知道大氣動力學是什麼
以前的我從來都不是拿A的學霸
可現在的我卻努力奮進去學習
或許在未來我可以以此身份
與你交流探討
我還不清楚天氣分析與預報
我還不清楚中長期天氣預報
我還不清楚統計天氣預報
我還不清楚數值天氣預報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愛你
愛過極端降水與單體風暴
可事實上我只是一個空集
一個比0還要孤獨的存在
鏡子裡的吸血鬼
使人暈眩的燈光還沒暗淡，那麼紅，那麼紅
這是太陽的感情在大地上迸發
我坐在冰冷的窗臺抽菸，一根接著一根
頂端的火從未熄滅，甚至變得更加熱烈雄偉
這是黑暗精靈慶祝的火把
跳著，旋轉著，地獄之火讓人沉醉
靈柩已被砸開，木紋上的徽章正在歌唱
歌唱著四百年的驚情，浩瀚的深海與泥土
窗前的棺木在顫抖，想要說話，不能說話
主人已經歸來，帶著深深的怨恨與愛
我透過鏡子觀察，年輕的脖子，迷人的啞巴
幾百年前我也曾侍奉過十字架
可是上帝卻背叛了我的摯愛，引誘她跳進時間的河流
今日，我將風暴吞噬，雲層裹在身上
蜷曲的黑爪止不住地伸向那些令人垂涎的糧食
結網的鏡子，反射著某一種意義
物質的深淵比血的慾望更加可怕
獻祭
他對她的愛停止在了今天
人們在他的門前敬獻花圈
紅磚粉拋灑在門前
蠟燭擺滿整個房間
用骨灰做成的粉筆在地板上畫一個圈
她的腳邁不出這個禁錮之地
鏡子裡是上世紀小孩的臉
他對她的愛會持續永遠
有時候獻祭並不是殺戮
而是交換身體
雲
沒忍住想告訴你
今天的雲很好看
你不要錯過了
真的很好看
跟你笑起來一樣漂亮
圓圓可愛的臉龐
多可惜
我的雲裡沒有你的眼睛
你的眼裡也沒有我頭頂上的雲
野豬走上街道
一群披著人皮的野豬在咆哮
透過寬闊的街道直奔而來
帶著繩索和鐐銬闖進人類的家園
它們宣稱將用正義把罪犯繩之以法
大聲宣示著誰是主人與奴隸
病毒的口水流淌拋灑在田地
遍地的垃圾汙穢是它的糧食
兩隻獠牙拱翻被汙染的泥土
那是它賴以生存的醜惡樂園
人們辛勤地勞作，野豬貪婪地吮吸
街道越來越寬闊，肚皮越來越膨脹
誰能給我一把塗滿鮮血長矛
刺破那醜惡的脾和心臟
詩
詩的主題是需要昇華的
雖然到目前為止
我還沒有寫出任何實質的篇章
但也許在幾個世紀之後
會有人翻開這一頁泛黃的紙張
在無聊的字句中發現
當時筆尖上微弱的光
這光引領著潮溼的生命
在無盡的河流中生生不息
我此刻寫詩是因為什麼
應該是在你閃爍的眼睛裡
看到了北京的雪花和漳州的海洋
頭痛而已
爸爸在火車上哼著汽笛聲
媽媽在家給誰做一件新衣
姐姐臉上的笑容浮現愛情
我卻忘記將你的名字吞下
頭痛的時候是神經在抽泣
顫抖著把訊號傳遞給細胞
身後是光彩熠熠的梭羅河
街道上爬著一群螞蟻和蛇
我在頭髮裡牽著阿蘭的手
眼睛裡出現了觀世音菩薩
上帝將酒杯斟滿純粹的恨
愛與恨在漩渦中糾纏至今
不要問我明天將要去哪裡
我們的愛埋在南方山崗上
就算死去也不能意味什麼
只是頭痛而已，頭痛而已
鼻炎
從我記事起就發現自己患有鼻炎
是慢性的，長期性的，過敏性的
當春天的風吹過稠密的花簇
當夏天的雨滴落高高的鼻尖
當秋天的葉旋轉著落入眼眸
當冬天的雪覆蓋住整個額頭
我那可愛的鼻子就止不住地抽泣
但更可愛的是
自從遇見你之後
我把每一次的噴嚏
都當成是你在想念我的心
這樣來說
患有鼻炎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2021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