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歸城市是別人的,生養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文|金後子

前些日子,老牛不斷打電話,邀我到他承包的山林去看看。

在一個溫暖的秋日,我們同學一行四人踏上了去南山的路。

老牛長我一歲,年輕時同學們就喊他老牛,喊來喊去幾乎忘記了他真實的名字。

40年前的秋天,當我們這些在鄉村長大的孩子走出家門,茫然地打量燈紅酒綠的城市的時候,面對的是好奇和抗爭。

老牛身世很苦。

自幼喪父的他責無旁貸地幫助母親把弟弟妹妹們拉扯大。

或許在鄉村的經歷過於深刻,或許對家庭的奉獻使他對故土比其他人有了更難割捨的眷戀。

所以到了中年,他還是認為,城市是別人的,而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城市的擁堵、空氣的汙染、噪音的肆虐,使他越來越無法忍受。

歸城市是別人的,生養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這些年,摸爬滾打掙了點錢的老牛,就動了回家鄉承包荒山的念頭,是與弟弟合夥承包的,承包期50年。

晚秋的田野空曠而寧靜,一朵朵潔白的雲彩在湛藍如洗的天上自由地遊動。

汽車起起伏伏地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當無路可走的時候,老牛的山林到了。

他已在路口等候多時,手裡還拿著一部纏著塑膠布的手機。

哥兒幾個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大口大口地飽吸了一陣清新的空氣,然後坐在小桌旁品飲老牛備好的清茶。

老實說,茶葉一般,但因有了甘甜的地下水而變得清爽潤口。

喝著茶,聽老牛講著一段段關於包山創業的故事。

電是怎麼解決的,板房是如何建的,路是怎樣通開的,最精彩處還是他打出井水的那一段。

有了水就能生存,有了水山就活了,有了水文明的種子就可在深山裡生根發芽。

順著他指的方向,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塑膠管望去,我們確實發現了那口藏在屋裡的水井。

水泵不停地轉動,一股股清澈的水歡快地鑽出地面。

據老牛講,這裡的地下水各項指標都非常好。

他哈哈一笑,露出黑乎乎的門牙,兩顆圓圓的牛眼裡透著堅毅。

歸城市是別人的,生養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喝透一壺清茶,我們開始跟隨老牛沿著山路攀爬。

剛一抬腳,一隻只螞蚱就從腳下紛紛飛起,劃過一道弧線,又在遠處落下。

這是我們兒時經常接觸的夥伴呀,燒馬角、蹬倒山、草上飛……已記不全它們的名字了,但一看到它們,還是從心底湧起難以名狀的激動。

同學老高禁不住傾身向螞蚱撲去,那雙白淨的手還沒碰到地面,螞蚱們就已經飛起老高,引得大夥一陣嘲笑。

歲月使我們的肢體不再靈巧,城市弱化了我們手腦配合的能力,但兒時的心境卻不會輕易失去。

爬山時老牛的速度最快,這是他長期與山為伴的結果。

他還說,自從包山勞動後,自己的體重減了20斤,血脂血壓血糖膽固醇等各項指標也基本恢復正常。

我們沿著山路繼續向前走,突然有一隻巨大的動物從草叢裡飛起,發出噗噗的聲響,翅膀扇動起一股很大的氣流。

“這是什麼?”

“是山雞。這裡的山雞多得很,有一次我剛走到這裡,一下驚起幾十只,群雞起舞,遮天蔽日,那個壯觀呀!”老牛答。

剛走出幾步,“嗖”的一下,從我腳下跳出一個東西,我們看清了,是一隻身上帶有花紋的小松鼠。

見到我們,它沒有絲毫驚恐,僅用兩隻前爪洗了洗臉,又“嗖”的一下躥到樹上,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牛頓了頓接著說,“前些年收了槍後,現在兔子、斑鳩也多了起來。當你在山裡住下來時,就會發現到處都是。”

歸城市是別人的,生養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他正說著,一隻野兔跳著從山樑上向下跑去,耀武揚威的樣子,好像它們才是山的主人,把我們一行人當成了空氣。

說著笑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山的最高處。

這是一座三面都能見到水的山頭,歷經半個多世紀滄桑的南山水庫就環繞著這座小山,一眼望去,波光粼粼,似一條碧綠的玉帶系在山腰上。

山因水而靈動,水因山而清明,風水寶地也。

南側是長滿松柏、楊樹、柳樹、藤枝和各類灌木的青山,就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畫從半空垂落下來,生機盎然。

北側是萬山紅遍的通天寺,廣闊無邊的黃櫨揮舞著天地之靈氣,聚集春秋之精華,展示著自己的風姿,把起伏的山巒渲染成一幅五彩油畫,與南側的大寫意相互輝映,東西合璧、相得益彰。

我們看著望著,久久地不忍離去。

“啊,生來死去,我願與大山結成永恆的秘密!”是老牛的聲音,詩句肯定不是他寫的,但他朗誦的聲音和認真勁卻一下把我們震住了,掌聲伴著大山的迴響一起包裹著老牛,他像山石一樣厚重。

“哥,吃飯了!”老牛的弟弟遠遠地喊道。

歸城市是別人的,生養的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

飯是簡單的,一盤燉雞、一盤燉羊肉、一盤韭菜炒雞蛋、一盤水煮豆腐、一盤炸螞蚱,還有兩盤栗子、煮地瓜等,這些普通的食物都是他們親手勞作的果實,泛著泥土的芳香。

炒雞蛋是蠟黃的,雞肉、羊肉十分筋道,這在城裡是吃不到的。

吃飯的當兒,藉著一杯白酒,老牛大談特談他明後年、五年甚至更遠一點的設想。

他想在山頭上都栽上樹,在山上散養牛羊、雞鴨、狗兔,在平整的地方蓋上房子,還要挖兩個冬暖夏涼的地窖,邀請所有親朋好友來做客,還要在這裡搞同學聚會,等等。

說這些話時,他始終是笑著的,笑容就像身邊蹦跳的燦爛陽光。

笑畢,老牛執意留下我們晚上賞月,讓我們看看月光下的大山,體會一下月印萬川的感覺。

我們因路途不熟不得不婉言以拒。

臨別時,老牛請我給他寫幅字,我思忖半天說,就寫一個“歸”吧!

老牛稍微一愣,立刻高興地拍著手說:“好!好!好!這個字好。歸,歸來、迴歸。到時候我把字刻在山石上,打造一地的‘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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