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公叔痤很怪,迫害吳起,又薦舉吳起後裔;薦舉商鞅,又迫害商靹

公叔痤很怪,迫害吳起,又薦舉吳起後裔;薦舉商鞅,又迫害商靹

一方面,他有知人之明,但卻又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動搖,不惜使用一些卑鄙的伎倆對他人進行誣陷、迫害。因為這個,吳起被他逼迫得狼狽不堪、連夜逃離了魏國。

另一方面,他又顯得有些坦蕩,有容人的胸襟,不奪人之功,不掠人之美。公元前362年,他率軍大敗韓、趙兩國聯軍於澮水北岸,魏惠王重賞給他一百萬畝土地,他連連擺手,說自己克敵制勝的方法全是從吳起處學來,士兵敢拼敢打,也全賴吳起當年訓練有方,而陣中奪旗斬將,乃是部下巴寧、爨襄的功勞,極力要求把功勞賞賜吳起的後裔和巴寧、爨襄等人。

公叔痤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他所表現出來的上述兩種行為似乎是自私狹隘和寬容大度的兩個極端,但,只要略加分析,就不難發現,他的寬容大度主要還是表現在不影響到他固有地位的基礎上的。吳起存在,就可能取代他的相位,必須除之而後快;推辭澮水之戰的大功,是因為吳起的後裔和巴寧、爨襄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對他的相位構成什麼威脅,他謙讓功勞,既可成人之美,也可博取賢名,何樂不為? 魏惠王就因此讚歎說:“公叔豈非長者哉?既為寡人勝強敵矣,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掩能士之跡,公叔何可無益乎?”

公叔痤對待吳起的態度是這樣,而在對待另一位歷史牛人的態度上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這一位歷史牛人很有些來歷,其原是衛國國君的後裔,姬姓,公孫氏,名鞅,稱公孫鞅,因由衛入魏,也叫衛鞅。

公孫鞅自小就對“刑名之學”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學習法家、兵家、雜家一類思想,遊學到魏國,受李悝、吳起等人的影響,就專門研究以法治國的課題,對法律、軍事的領悟和理解遠超前人,對國家變法總結出了一套較為成熟的理論。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眼看自己就要踏入而立之年,公孫鞅不能再等了,開始四處兜售自己變法治國的奇謀。

公叔痤確有識人之明,和公孫鞅第一次接觸,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寥寥數語,就深感這個年輕人是個罕有的奇才,一旦得志,將會撼動天下、澤及後世。

如果公叔痤真是一個愛才之人,或者真誠的希望魏國強大,那麼,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向魏惠王薦賢,讓公孫鞅象李悝一樣在魏國施展才能。

公叔痤很怪,迫害吳起,又薦舉吳起後裔;薦舉商鞅,又迫害商靹

可是,這明顯不是公叔痤的風格。

你比我有才,我還薦舉你,讓你爬到我的頭上,那我以後還怎麼活?

試想想,吳起已經是天下公認的牛人了,公叔痤都難以屈居其下;初出茅廬的公孫鞅如果高出了公叔痤一頭,那公叔痤還不給氣得翻眼蹬腿、吐血身亡?!

所以,公孫鞅想透過公叔痤登上魏國的政治舞臺的願望只能是痴人說夢。

這樣說來,公孫鞅的政治才能太高,高過了公叔痤,而且又被公叔痤窺知,不但不能給他帶來好運,反而有性命之憂了。

說實話,公叔痤還真想給公孫鞅來一刀,讓公孫鞅從地球消失,一了百了。

而以現在兩人的身份來說,公叔痤要殺死公孫鞅還真跟捻死一個螞蟻容易。

然而,就因為太容易,公叔痤不屑這麼幹。

公孫鞅跟吳起不同,吳起是一個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只有搶先下手才能穩固自己的相位;而公孫鞅,公孫鞅是誰?不過一個默默無聞的後生小子,只要壓住他,不讓他動彈,也就是說,只要有我公叔痤在,他就休想有出頭之日。

退一步想,自己年紀一大把了,經常患病,恐怕也沒有多少日子捱了,自己死了,魏國也總得有個人接替自己的位置的,這個位置,就留給公孫鞅吧?

所以,對公孫鞅,公叔痤既不向上薦,也不加害,當然,也不能讓他脫離自己的掌控。他把公孫鞅留在身邊,當作家臣贍養,並有意無意地傳遞出這樣一個資訊:我死了,魏相國國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看著已是風燭殘年的公叔痤,公孫鞅聽從了安排,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公叔痤閉眼的一天。

這一天還真沒多久,來了。

公叔痤身患重病,臥在病榻上,苟延殘喘,奄奄一息,借魏惠王探病的機會,他喘著大氣說:“我的家臣公孫鞅是天下奇才,我死了,大王務必將全部國事交給他,聽任他去治理。”

公孫鞅?不認識,這個名字寡人還第一次聽到!唉,你看看,這麼多文武官員,你一個也不推薦,卻推薦一個陌生人,還要把全部國事交給他,公叔痤啊公叔痤,你是不是發燒燒昏了頭腦?神經搭錯線了?滿嘴胡話!

魏惠王十分同情地看著公叔痤,眼睛裡充滿了憐憫。

公叔痤意識到,自己薦舉得太遲了。

不妨設身處地地想,換作自己是魏惠王,之前從沒聽說過有關公孫鞅的一丁點兒事蹟,單憑一個快要嚥氣的老頭子說了一句兩句話,就把國事全盤委託給一個完全不瞭解的陌生人,這也太秀逗了吧?

要怪,就怪自己之前沒做好薦舉的前奏工作,沒給公孫鞅展示才幹的機會,沒讓魏惠王有任何思想準備。

看來,魏惠王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建議了。

既不能用,那就殺吧!

想到這,公叔痤更加著急了。他屏退左右,掙扎著要起來,對魏惠王說:“大王如果不任用公孫鞅,那就一定殺死他,不能讓他逃出國境,千萬千萬!”

這個老頭兒,真是病傻了,一會兒要寡人重用公孫鞅,一會兒又要寡人殺了公孫鞅,唉!魏惠王搖搖頭,暗暗嘆了口氣,走了。

完了!看著魏惠王遠去,公叔痤無力地躺臥在床上,眼睛空洞無神地望著屋頂,激烈地咳嗽。

公叔痤很怪,迫害吳起,又薦舉吳起後裔;薦舉商鞅,又迫害商靹

不,不不!我絕不能讓公孫鞅繼續活在這個世上,我絕不能讓公孫鞅禍害到魏國!

一條腿已經邁入棺材的公叔痤咬咬牙,想到了一條無比惡毒的毒計。

他派人去找來公孫鞅,道歉說:“今天我向大王隆重地推薦了你,想讓你接替我,做魏國的相國,但從大王的表情看,他沒有答應。原諒我,我應當先盡忠君之禮後盡人臣之責,我對大王說了,如果不任用公孫鞅,就應當殺死他。這一點,大王已經同意了。你趕緊離開魏國,不然就完了,到時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公叔痤以為,公孫鞅聽了自己這番話肯定會屁滾尿流地捲鋪蓋逃跑,那樣,肯定引起魏惠王的警覺,從而會格外重視這件事,則公孫鞅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誰料,公孫鞅只是簡單地“喔”了一聲,既不驚訝,也不逃跑,表情還相當平靜。

“怎麼,你不害怕?”公叔痤大出意外。

公孫鞅淡淡地說:“有什麼好害怕的?大王不能聽您的話任用我,又怎能聽您的話殺死我呢?”

啊?公孫鞅一又眼睛吃驚地瞪著公孫鞅,感到了陣陣窒息,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