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得知婆婆和三個大姑姐,私底下的小秘密,我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1

這年冬天,喬麥經常在奶吧拿到最後一瓶牛奶。店員說你真是太幸運了。

她將幸運貫穿始終。大姨媽超期沒來,驗孕棒測試,她榮升兩道槓的中隊長。

中獎了!迎頭一擊。

她將自己的杏生活排排坐數果果。鎖定從上海出差回來的那晚,夫妻團圓,歡愛進行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丈夫陸致禮是赤條條進來的,趕緊催促他蘿蔔要放在套裡再進窩,書上說這也是危險的,萬一漏下幾粒種子,也會在土地上發芽。衝在前面的自古就是好漢。

果然。

中獎不都是高高興興的嗎,她簡直想哭啊。

她心事重重窩在沙發裡。從客廳看到陽臺上。快過年了,她剛剛灌了二十斤豬肉的臘腸,搭在晾衣杆上曬,臘腸還飽滿嬌豔,兒子陸橋帥像小狗一樣,跳起來捏一捏,轉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問母后大人:可以吃了嗎。

喬麥說:還要等等。

致禮從洗手間出來,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做抽大煙的大老爺狀。

前腳她看見陸橋帥的可愛想象他有個玩伴的樣子,後腳看見致禮這狼狽樣,她覺得再和他生猴子簡直是一場災難。

她對致禮沉痛宣佈了這個訊息。

抽大煙的老爺像詐屍一樣直起身子。

真的假的,怎麼可能?!

喬麥:我真希望是假的。

致禮沉默著。

喬麥給他分析作案線索,舉出一二三。致禮忽然高腔高調:生!生個閨女。

喬麥:不要工作了?

致禮:你躲到老家鄉下去抱窩。

彼時,國家沒有放開二胎政策,致禮得所在的單位,計劃生育列入政績考核,膽敢超生的,罰款事小,一律開除,鐵飯碗生生被打碎。

喬麥猜致禮在胡說八道。孩子是不能要的。即使國家放開二胎政策,她也不想響應號召。

她跟致禮說:第一,你錢多嗎?第二,你種好嗎?第三,你幫我一起帶孩子嗎?如果做到這三點,我就去鄉下冒險,否則就算懷的是皇帝我也不生。

兩人互打嘴官司,最後決定先回A城把年過了,再去醫院做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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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喬麥在婆婆家過了一個平淡無奇的新年。打算到初六,醫院也差不多正常上班,準備做人流了。

初五這一晚,致禮接到一個電話,他們玩遊戲的哥們在A城聚會,致禮屁顛顛跑出去跟遊戲玩家們混江湖了。

致禮半夜回家,喝得歪歪斜斜。

喬麥對著酒鬼一通掐頭按腚,終於成功地讓致禮吐了,他好像活過來,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不說話。

喬麥:真是沒數,明知自己沒酒量,喝這麼多不是找死嗎。

致禮:死了就隨了你的心願了吧?

喬麥:喝了酒開始矯情了,連玩笑都開不起啦。

致禮不說話。

一個平時喜歡和老婆胡說八道的人突然成了啞巴,喬麥感覺蹊蹺,於是問:哪個遊戲老妖/婆引誘你喝酒了?

致禮緩緩睜開眼說:我遇見老楊了。

上海那個不愉快的遭遇像火車急速駛來,和她撞個滿懷,喬麥腦袋轟然開炸,渾身哆嗦了一下。

年前,喬麥和陳有福以及老楊在上海出差,老楊有一次對她動手動腳,被陳有福撞見,陳有福把老楊打了一頓,從此結下了樑子。

這晚的聚會,老楊和致禮坐在一起,藉著杯酒,委婉告訴他:你已經頭頂一片大草原,你老婆在上海和陳有福搞在一起。

綠帽子是中國男人不能承受之重。聯想到老婆的忽然懷孕,過去他跟她玩擦邊球,幾年都沒事,怎麼一趟上海回來就有了?!

男人最大的痛苦不是老婆出鬼,而是老婆出鬼路人皆知,綠帽子被同類嘲笑。

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喬麥知道老楊報復的野火燒到自家來了。致禮已經中招中毒。她幽幽說:老楊是不是胡說八道了?你信我還是信他?

致禮:老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可能做這種挑撥離間的下作事。

喬麥:你還真說對了!你以為老楊是什麼好人君子!他和老陳為了十萬塊鬧翻了,就想著法子害他。真正打擊到一個人的,不是piao就是胡搞,他抓不住老陳piao,只好拿做我文章。

致禮:老楊說你親口承認的,一個女人怎麼能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呢,老婆,你為什麼要這樣。

致禮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喬麥說:我當時氣暈了,跟他吵了一架,我怎麼會傻到承認根本沒有的事情?!我還得記得我說的每一句話啊?他要無中生有我也沒辦法。

致禮:那你懷孕怎麼回事。我們一直這麼做,很多年都沒事,怎麼去一趟上海你就懷了。你說去我三姐家的那晚,放了我三姐鴿子。你去幹嘛了?

致禮三姐在上海,喬麥出差那次沒有去三姐家。

喬麥:我給三姐家打電話了,晚上有培訓,三姐夫接的,沒告訴老婆嗎?

致禮忽然翹起半個身子,臉上的表情猙獰:那晚沒有培訓,老楊說下午就完事了,晚上的酒會上不見了你和陳有福,你穿幫了吧,你敢給老楊打電話嗎?

喬麥:我有什麼不敢的?!

說著她拿起手機,找了半天,卻發現早已刪除了那王八蛋。她頹然落幕。想起老楊那天趁著酒勁,在酒店衛生間門口,對她上下其手,現在想來都還倍感侮辱……

見老婆不動。致禮的火卻起來了,一張瘦臉五官扭曲變形,他的一隻手揚起來,巴掌準備隨時糊到老婆臉上。

這是喬麥不認識的致禮。沒有一絲溫度。

她的一雙大眼睛直視著她,淚水瑩瑩。怎麼婚姻過著過著成了這樣子。想逃,不敢逃,也不知逃到哪裡去,無邊無際的孤獨啊。

致禮的巴掌沒有落下來。

他冷冷地說:明天,你叫陳有福那個王八蛋來陪你打胎,打完胎,再和他算賬。

說完,致禮抱著被子要到客廳的沙發上睡。一出門,迎頭碰上聽房的陸老太。

婆婆陸老太聽了個七七八八,心疼兒子,就說:致禮,鍋裡還有給你留的餃子呢,我端給你吃。

致禮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我不吃!睡覺!

陸老太趕緊回屋去了。

喬麥躺在黑暗中,眼淚氾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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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喬麥一早起床,看見鏡子裡的人容顏慘淡,她仔細地給自己化個妝再出門。

婆婆推門而進,臉上烏雲黑得就要下雨:致禮呢?一早跑出去了,我打電話也不接。

喬麥還在描眉畫眼,沉默著。

婆婆:你把自家男人氣跑了,打扮成這樣幹嘛去啊。

婆媳表面上維持著虛假的繁榮。經由昨夜聽房,面子已如兌了水的稀泥灑出田地,再也撿不起來了。

喬麥回了句:賣去。

如果能端住儀態也是高情商,此時她就想一意孤行,對不喜歡的人事說滾蛋。

婆婆:行,你去賣,我給你看著孩子,你賣出一座山,一座礦來。

說完,拂袖而去。

4

喬麥獨自去醫院做了無痛人流。

醒來是一個小時後,麻藥已經過去,有些疼。醫生沒有撤去,還在操作中。B超顯示,她子宮的一角還有陰影。

醫生對著那臺老舊的B超螢幕研究了半天,說也可能是淤血,也可能是殘存的碎片,建議她住院觀察。

她孤零零的來,孩子還寄存在婆婆家裡,就想利落做完,帶著孩子回家去,然後,她要把老楊的事情說清楚,致禮若是不信,婚姻這個瓜就要一刀兩半,一半白瓤子,一半紅瓤子,從此各不相干了。

經過昨夜淚水洗禮的她,沒有了文藝青年那種哭哭啼啼自艾自憐,她有些煩躁。

她不接受住院的要求,醫生也沒把這事說死,只說吃回去吃藥,明天X大夫正式上班,找她複診。喬麥猜給她流產的大約是個實習醫生或者新手。

走出流產室她才發現腰痛得要命,肚裡有強扭瓜果的鮮嫩疼痛。醫院大堂裡有風忽來蕩去,她一個人蝦米一樣彎著腰上上下下繳費取藥。

要命的是,因為身體的隱患,還不能離開A城,不能回小城自己家。

5

回到婆婆家時,致禮依然沒有回來。

一屋子人,熱鬧非凡,簡直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想躲到小屋裡去,臥室裡被孩子們佔了地盤,只好在客廳坐下來,沐浴在一片虛假的客套裡。

沒人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流產回來,身子疼痛而且虛弱不堪。也不知道婆婆如此精明的女人能不能看出來,陸老太后般坐在沙發的C位,被三個女兒環繞。

喬麥感到身上一陣陣發冷,她要回屋睡一會兒。

這時候三姐忽然說:我要去躺會兒了,年紀大了懷個孩子總是感覺累。

三姐剛懷孕。

三姐夫起身扶著老婆到了喬麥入睡的小臥室。

房子小,他們佔了她的窩。

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就起身去了婆婆的臥室,心想躺一會兒就好。

她剛要躺下來。婆婆忽然進來,一個跨步越過喬麥,麻利的往床上一躺,嘆了口氣:老了,不中用了,腰痠背痛腿抽筋。

又問:你進來幹嘛,一會兒跟大姐二姐乾點活,今晚不出去吃,大過年的沒什麼好吃的,不如在家舒服。

她倚在大衣櫥那裡,氣息虛弱:我剛流產回來,碰不得冷水,什麼也做不了,而且我需要休息。

婆婆假裝一臉吃驚:你什麼時候懷孕的,我怎麼不知道?今早不是說要出去賣嗎,你怎麼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流產?還挑了這麼個好日子?你三姐剛懷了孕,你這是克她。老家的習俗,懷孕的見血有災的。

這是什麼陳規陋習。怎麼她農村的孃家就沒這麼多講究,婆家在城市叢林卻百般禁忌。

她有氣無力的說:我不知道三姐懷孕,她沒告訴我。

婆婆:你看你攪得我們家,亂七八糟的,我得燒燒紙放放鞭炮。

陸老太不情願地下床,臨走又說:你別躺,會弄髒我的床,弄髒了我晚上怎麼睡。

說著,她出去招呼院子裡的大孫子放鞭炮。

喬麥呆呆地站著,想著下一步要怎麼做。

婆婆又一次進屋來,從櫥子裡拿出她死去丈夫陸老頭的遺像來,又拿出黃裱紙,要在喬麥面前開一個祭場。

一個流產的女人有個嬰/靈追著,而且是個不明來歷的嬰/靈/,陸老太的精神世界一片恐慌。她在人生的每個艱難路口,都把死去的老頭子請出來,請他鎮/宅/驅/邪。他活著的時候兩人也吵架打架,死了,他就成了她的信仰。

婆婆已經把紙點起來,頃刻間臥室裡有硝煙,她吩咐喬麥去拿簸箕收拾走紙灰。

喬麥出去了。

她沒有聽婆婆的話,而是拿了自己的包,穿過客廳,來到院子裡。

院子裡孩子們已經找好鞭炮,在門口鋪開,像喜事要來。

陸橋帥叫了聲媽媽,喬麥說你和哥哥們玩吧,我出去一下。

她身後,鞭炮急火火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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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喬麥在A城一家四星大酒店住下。

夜床上雪白的被子掀起一角,她如一條缺水的魚滑進去。

睡到半夜,肚子忽然天翻地覆似絞肉般疼痛,像生產的宮縮,陣緊似一陣,一浪高過一浪。

明明已經做過無痛流產,怎麼還會這麼痛,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打著滾,合著隔壁的歡/愛聲音像打鼓的節奏。

隔壁的人吵了有多久,她就疼了有多久。她忽然感到身下血流如注,蹦下床來跑到衛生間。

坐在馬桶上,她感到身上的血液如開倉的大米一樣傾盡而出……稍加休整後,她想著打個電話給前臺。

剛出衛生間,只覺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7

不知過了多久,喬麥醒來了,發現自己躺在地毯上,胸口一窩冷汗。

她躺著沒動,但是感覺身下的血流已經不再洶湧,貌似已經止住。也許是B超那塊陰影再次掀起血雨腥風,讓她死而復生。

天亮後她去醫院複查。

專家門診B超結果顯示,子宮已經沒有陰影,她鬆了口氣。流產是一場孤獨的作戰,她褪了一層皮。

走出醫院,她開了手機。致禮的號碼像一個個蘋果滾進籃子裡。

她看到致禮的一條簡訊,問她在哪裡。

這麼簡單一句話,她還是不爭氣的掉了眼淚。

但是,她要離婚!

8

喬麥在A城卯足了勁兒,像戰士一樣處理了麻煩,回到小城來,趴窩了。

酒店夜晚的那次大出血,給她野草一樣蓬勃的身體造成了重創,她常常覺得冷沒有力氣,臉色也失去了紅潤。

她不想解釋那個已經打掉的孩子是怎麼回事,一個字都不想為自己辯解,滿心厭倦。

她每天就想離開他,甚至想離開這個一腔壓抑的小城。可她沒有力氣,老想躺著,像死魚一樣躺著。然後,這條死魚的眼裡常常莫名充滿了淚水。

致禮帶著陸橋帥回來後,夫妻倆成了默片時代的男女豬腳,陸橋帥敏感的嗅出空氣中的緊張,一會兒到女豬那邊刷刷存在感,一會兒到大豬蹄子那邊賣個乖。

致禮每天默默當廚子,水平蹩腳,她吃不下幾口去,人也迅速瘦下去,一雙眼睛大而沒有神采。

有一天,致禮做了鯽魚湯,她看了一眼就掠過了,一口不吃。

致禮開了口:我給這些小鯽魚開膛破肚都有一小時,再燉一小時,你不吃早說啊。

喬麥心裡說:結婚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我從不吃河魚嗎?我討厭那股土腥氣,我只吃海魚海魚海魚。。。

致禮又說:你現在是大姑奶,我怎麼伺候都不行。

喬麥心裡又蹦出個反對派抗議:別拿殷勤來賣錢,我不買賬,我不稀罕!

致禮又說:你倒是說話啊,你還有理了,好像我做錯了什麼一樣,跟個孫子一樣伺候你,傳出去早就被笑話死了。

那個反對派氣得跳出她胸膛,喬麥冷冷說:陸致禮,我要跟你離婚!

致禮忽然哈哈大笑:原來你不是啞巴啊,能說話就好。離婚?你有資格提離婚嗎?出了這事,我還沒休妻呢,你哪來的底氣!我跟你說,你今年老老實實待在商場上班,勞資不用你養家。

致禮亮出夫權這張王牌,不能約束她的心,就約束她的工作。

那反對派大吼一聲:你管不著!

她忽然像瘋了一樣,端起那碗她不愛喝的鯽魚湯摔倒地上,那些雪白的湯汁在地板上橫流,小魚的屍體支離破碎,不鏽鋼盆倒扣。她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的哀鳴,大雨傾盆。

那是中午,陸橋帥在學校的小飯桌吃飯,家裡只有一公一母,公的就躲到書房打遊戲了,母的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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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晚上她摟兒子睡覺,陸橋帥摸著母后大人的臉,給她說了個秘密。

陸橋帥說:我奶奶和三個姑姑開婦女大會了,她們說你。

喬麥:說我什麼了?

陸橋帥於是就把偷聽來的片段講給母后大人聽。

喬麥那晚失蹤後,打了一天遊戲的致禮就回來了,倒頭就睡。大姑姐們從婆婆那裡知道喬麥流產以及流產背後的謎團。

婆婆組織了婦女大會,會上,婦女們就喬麥出軌懷孕流產一事踴躍發言。大家一致認為,小喬急著把孩子做了,也不聲張,甚是可疑,情況看來八九不離十。

大姐:找那個跟弟媳私通的男人要個說法,必要的話貢獻家裡的兩個老男人去打一架。

二姐:先調查清楚,再見機行事。我老公心臟不好,不適合幹架。

三姐:現代社會離婚正常,但離婚的意志取決於弟弟,如果老四有離婚意向,要最大限度爭取孩子和財產。

婆婆最後一錘子定音:小四兒離了,隨便找個都比小喬好。。。

精明的二姐插言:結婚離婚都費錢,辦酒席請客,給孃家彩禮,買房子,要是找個大姑娘也罷了,找離婚帶小孩的,又給人養孩子。用句時髦的話:不夠低碳環保。

竊聽者陸橋帥還原了婆家的婦女大會,喬麥背後生寒,深深的厭惡。

她第一次覺得,她要從這個盤根錯節的家庭裡出來,要自由。

10

喬麥啞巴開口的第二天,致禮一早去城外的樹林買了幾隻笨雞,讓人宰了,放在冰箱裡,然後出海了。

他的工作是海洋平臺的技術員,半月海上半月休假。

致禮走後,她倒是像活過來一樣,每天給自己好好做飯,好好吃飯,她成了黃鼠狼子,把冰箱裡的笨雞一隻只吃掉,她先要身體回到生龍活虎的樣子,然後有力氣去離婚。

好久沒下樓了,這天她出門買菜,感覺走路都輕飄飄的。走到三樓門口時,她看了一眼男鄰居陳有福家緊閉的大門,這個時間段,他早就上班去了。

不想門突然開啟,鑽出一頭大尾巴狼來。

陳有福打扮的整齊乾淨,的確像個大尾巴狼,一看就是要開會的樣子。年後的新專案大約還沒有開工,他和老楊鬧成那樣,也不知道新專案還有沒有他的份兒。

他還在國企兼職,總有退路。

他看到她吃了一驚,怎麼一個新年不見,她就像迅速失了水分的果子。

他開門見山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輕描淡寫說年後得到一場重感冒,不過現在好了,可以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陳有福趁機跟她說新專案還要請喬麥當會計,目前正在協調土地問題。

陳有福繼續說:專案組今年的辦公地點就在市內,到時候你需要辭掉商場的工作,全天來上班了。我也不能跟去年那樣一半這邊一半那邊,打算申請短期離崗一年。

喬麥問:老楊還參與嗎?

陳有福答:老楊現在是開發委員會的,不跟我們做具體的工作了,但肯定有聯絡。

喬麥的肩膀抖了一下。

男鄰居一眼捕捉到了。

他說:不用怕,他上面還有上面,他一手遮不了天。

她想起致禮的警告,一定像釘子砸到水泥地上,是有印痕的。

致禮看起來沒有離婚的意思,休妻也要他先開口,出海後他一個電話不打,連兒子也不過問。她更心寒。

她已經偷著擬好了離婚書,寫一遍哭一遍,稿紙都被淚水淹糊了,揉成一團扔掉。又想起去電腦打字,還是條理不清楚。

這個時候他跟她說工作,如同一團亂麻糾纏著,她心裡模稜兩可。不過,就算離了婚,她還能賺到錢,有錢就能喘口氣。

她沒有像以往那樣清脆的回答。

他走在她身後。從前,他看她髮辮高高的挑著,脖頸下細碎的頭髮像春天絨絨的小草,如今燙過的一頭長髮隨便紮了一個馬尾,髮梢枯萎。下樓也輕飄飄的,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得知婆婆和三個大姑姐,私底下的小秘密,我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11

喬麥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電腦,沒有發給陸致禮。

致禮在海洋平臺工作,一呆就是半月。在安全保障裡還有萬分之一危險性。曾經有個平臺的同事,因為跟老婆鬧離婚而跳海,那男人跳海後,大約覺得海水太冷,死法不好,就奮力游回來。出海回家後,單位領導還派人做了心理疏導,但是臨近第二次出海之前,男人卻上吊自殺了。

他的死引發了小城人民的深度思考:吊死比淹死好嗎?

她做家屬的,從來知道分寸,即使兩人鬧到目前這個樣子。

15天一晃而過,致禮又回來。

還在船上時,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陸老太摔斷了腿。

陸老太一向手腳麻利,這天踩著院裡的鐵梯子到小房頂,去收拾房頂的花盆,下梯子時一腳踩空,人像個包袱掉到地上。

致禮下船後直接回了A城。

致禮的假期有十天貢獻在媽媽那邊,他算是個大孝子。期間,他給喬麥打電話,要她週末帶著兒子來看奶奶,喬麥沒答應,說陸橋帥週末安排的滿滿的,沒空。

她知道致禮是要她回去,兩人只要沒離婚,當兒媳婦的,就要在床頭伺候一下婆婆。

果然致禮說:你就不會來踩個腳印嗎?我兩個姐姐也忙不過來,你來我也有面子。

喬麥想起她流產那天,她哆嗦的像寒風中的鳥,想在婆婆床上躺一躺的心願,都被她不留情面的擠壓,她無法扮作聖母去演一出孝敬的大戲,就拒絕了。

致禮生氣了,嚷嚷起來:那你等著吧。

掛了電話。

她等著。

一個腳印都沒有踩到婆婆身邊。

他回來,帶著解壓的一腔憤怒,和一家人給加滿的油,向他不忠不孝的老婆提了離婚。

他終於提出休妻了,保住了面子。

結婚是什麼,就是女子發昏。這年五月,他們發昏就滿九週年。

五月薔薇恣意花開啊,喬麥覺得薔薇是世間最能驚醒她感覺的花兒。它們俏皮上樹,和樹枝愛戀,熱烈明豔一覽無餘。卻發現,愛逃不過孤單。

新婚的那個五月,他捧著她的臉說:人家都說老婆是別人的好,為嘛我就覺得自己的老婆好呢?

喬麥記得當時說:十年後你在說這句話,我肯定會感動的跳樓。

如今未滿十年,他們就要分道揚鑣。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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