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投稿】賈寶森:新鍋破鍋

“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聽著孩子們整齊地背誦著袁枚的《所見》,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童年時玩泥,捉知了的往事。

我六七歲時,娘在生產隊餵豬,我便跟著娘在隊裡玩耍,和我一樣大的還有六七個孩子。生產隊的西面是一片楊樹林,楊樹林的南面是一個坑。生產隊的鐘聲一響,大人們去幹活兒了。那兩個地方自然就成了我們幾個小孩子的樂園,使楊樹狗子嚇人,爬樹捉知了兒,在林子裡玩兒玻璃球兒,用高粱秸稈兒插小汽車兒,插眼鏡兒,去坑邊兒挖泥玩兒新鍋破鍋....令我記憶最深的還是玩兒新鍋破鍋。

夏天的陽光照進樹林,篩下一地碎銀,知了已在樹上賣弄歌喉。我們幾個玩伴兒,在坑裡挖了膠泥,託著來到林子裡,在陰涼處找一塊硬地,吹去浮土,便開始摔泥。每個人都很賣力,有時索性把褂子一甩,把上身脫光,啪啪地摔。等到把泥摔熟了,遊戲正式開始。

每個人揪下自己的一塊兒泥,然後用拇指去摁中間,其他手指去弄泥的周邊,這樣一個泥鍋就做成了。當然,“鍋”邊不能太薄,否則一摔便是啞的。

“石頭、剪子、布”決定出摔的次序。

“新鍋還是破鍋?”先摔的人總是這樣問一句。

其他的孩子自然會大聲喊:“新鍋!”

摔“鍋”人於是把胳膊輪圓,用盡全身力氣向硬地摔去,“啪”的一聲脆響,“鍋”底就會破崩出一個大洞。這樣一來,摔“鍋”的孩子自然滿臉興奮,指著破洞大聲喊:“給我補鍋!”其他的幾個孩子於是每人拿出洞一樣大的泥,把人家摔的破“鍋”補起來。

當然,如果用力不當,也有“啞鍋”的時候,這時,其他的孩子就會笑,摔“啞鍋”的那個孩子當然不服氣,就會用盡量大的泥,去重新做一個“新鍋”。

就這樣一次次來,不一會兒,每個人就都滿頭大汗了,再用手一擦,呵,一個個都成了小花貓兒。

如果摔煩了,我們就會把泥重新摔得方方正正,然後把泥掏空一個洞,再做一個與洞大小的泥片兒備用。這時,身手敏捷的孩子便會去捉知了了。

知了的視覺很敏銳,明明在枝頭叫著,一旦發現有人,它就會“吱”的一聲飛到另一棵樹上。

不過我們這些孩子早已練得像猴子一樣靈活,遠遠地看著知了,貓著腰兒,小心靠近,屏住呼吸,繞到樹背後,慢慢地伸出雙手,判斷準了知了在哪兒,迅速一捂,“吱——”一隻知了便在手中了。

不一會兒,我們便會捉十幾只知了,接著把知了放進挖好的泥洞兒裡,再貼上泥片,在泥片上插上一根兒小木棍兒,最好是帶分叉的,在泥上畫上圖案,於是一個“戲匣子”便做成了。我們幾個把褂子鋪在樹蔭裡,或者乾脆躺在地上,每人拿一個戲匣子開始聽。

“狗蛋兒,想聽什麼?”

“來一段兒《花為媒》吧”。

我便把木棍兒一擰,碰到了知了,知了便叫起來。這一下,大夥兒全樂了,

“張五可的嗓音有這麼難聽嗎?跟啞巴雞似的”

“換臺!”

“來段《楊家將》吧!”

“知啦,知啦......”

“戲匣子”又響了起來。

“嗯,這才夠味兒,有點兒像單田芳的音兒”

“可是聽不清詞兒!”於是又一陣鬨笑。

不知不覺,生產隊的散班兒的鐘聲響了,樹林外傳來大人們喊孩子的聲音,我們每人託著泥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出林子。

“後晌接著幹!”臨分別時還不忘約一聲。

當然泥是不能扔的,要堆到自己家的臺子上去,大人們每天都要囑咐的。

歷經數十載,歲月已楊樹林洗成幾戶人家;將坑塘洗成運動場的幾聲喧譁;將夥伴洗成滿頭白髮;唯有生產隊的鐘聲在耳邊開出記憶的花。

作者簡介:賈寶森,獻縣樂壽鎮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