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親人

——心底深處的印記之七

文/亞鋒

（一）

退休後我和老伴故地重遊，途經哈爾濱，朋友邀我們小住併為我們買好了當晚觀看二人轉演出的門票。演出劇場離住地不太遠，晚飯後我倆溜達著就到了劇場。演出結束，走出劇場，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我倆站在劇場門前的高臺階上，看著人們打著雨傘披著雨衣陸續離開劇場，望雨興嘆，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為難之時，從身後舉過來一把撐開的雨傘，“叔叔，阿姨，這把傘你們打著吧。”說話的是一位年輕人。我們忙說：“不用，不用，我們再站一會兒，等雨停了再走。”嘴裡這樣說著，心裡多想有一把傘呢。“您看這雨一時半會兒能停嗎，再說天又這麼晚了，你們就打著傘走吧！”“我們打了你的傘，你怎麼辦呢？”“我的車就在停車場裡，離得不遠，我年輕，跑幾步就到了。”他不容分說把傘塞到我們手裡，頂著大雨跑下了高臺階。我們看著手中的傘高喊著：“怎麼還給你呀？”“不用還了！”沒容我們說聲謝謝，他已經消失在雨幕中，身後濺起一溜水花。

（二）

時間拉回到四十多年前。

救火受傷，領導批准我回京進一步檢查診治。旅途特別艱難，火車上人滿為患。其中有十幾個小時，人擠人擠得繃繃的，別說坐連站都沒處下腳，吃東西喝水上廁所全免了。經過三、四十個小時，到京已經是出發的第二天晚上了。疲憊不堪，只想喝水和睡覺。

早晨醒來準備去街上的澡堂子洗個澡消除消除疲勞。經過衚衕裡的公共廁所，走進去解小便。解完手眼前一黑，一下子失去了知覺。醒來時發現自己坐在廁所門外的臺階上，面前站著兩個人，一位是五十多歲的叔叔，一位是與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看我醒了，那位叔叔忙說：“小夥子，你可把我嚇壞了，你這是怎麼了？”我輕聲回答道：“我可能太疲勞了吧。”年輕人說：“你解完手整個人就往後仰下去了，要不是這位叔叔手疾眼快一把把你抱住，可真要出大事啦。”叔叔接著說：“也多虧了這位年輕人，他剛推門走進廁所，馬上跑過來幫忙。我一個人也弄不動你呀！”我連聲說：“太謝謝了，太謝謝了！”叔叔說：“我倆連抱帶抬地把你弄到了廁所外邊，心想讓你透透風會好些。你要是再不醒，我們就送你去醫院了。”“謝謝叔叔，謝謝大哥！”“不用謝，這事誰見了能不管呢。”“現在你醒過來了，我們就放心了。”叔叔說：“看看你的東西少了沒有？”我看看腕上的手錶，摸摸挎包，什麼都不少。“來，我們扶著你起來走走，看看行不行？”他倆一邊一個扶著我站起來，走了幾步，感覺沒什麼不舒服了。我說：“我沒事了，你們快去忙你們的事吧。”我一再鞠躬，連聲說“謝謝！謝謝！”

（三）

和老伴一起隨團出境旅遊。

在某國一片海灘，導遊安排大家自由活動，眾人開始觀海戲沙曬太陽拍照。我倆內急想去衛生間，放眼環視一週，哪裡也沒有像衛生間的地方。身邊不遠處有三位老婦人在那裡談笑，於是我們走過去打聽。“勞駕，請問哪裡有衛生間？”等於白說，人家沒有反應。我只好比比劃劃地再三發問，那三位老婦人攤開雙手縱縱肩，不知是仍然沒懂我們的意思，還是不知道哪裡有衛生間。經我們一再比劃，其中一位白髮飄飄的老婦人把頭抬得很高點了一下頭，說了一句什麼，我們不懂，她伸手朝她的右後方指了指，我倆連忙點頭致謝，邁步朝她指的方向走去。這位老婦人對她的同伴說了句什麼，轉身跟了過來，擺擺手讓我們跟著她走。走過沙灘，走上海岸，又穿過一條不寬的柏油路，大約走了一百來米，看到有一排並不高大的建築，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衛生間。心想是不是這位老婦人仍然沒明白我們要幹什麼呀。穿過這排建築中間的通道，啊，我們終於見到了衛生間。我們點頭向她致謝，走進衛生間。幾分鐘後我們走出衛生間，看到這位老婦人仍然站在衛生間門外不遠處。見我們走出來，點頭笑笑，伸手指了指剛才來的方向，領著我們往回走。她是怕我們找不到回來的路，堅持站在那裡等我們，並把我們領回原地。我們一再點頭致謝，她也點頭“拜拜，拜拜！”

（2022年2月末 北京）

【作者簡介】亞鋒（男），北京市人，一個學數學的文學愛好者，退休後已有近百萬字作品出版或在網路上推出。弘揚正氣，謳歌真善美，耄耋之年，筆耕不輟。

壹點號真言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