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對於工作並沒有多少韌性，短短的三個月，就換了兩次工作。這是媽媽在電話裡向張青慄抱怨的。她說，你嫂子太過的矯情了，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一個不痛快就直接走人，這樣怎麼可能掙到錢，家裡的擔子還不是落在你哥一個人身上。這樣哪能掙到錢。而她給張青慄說的另外一對榜樣夫婦，卻是周兵夫婦。這兩人在同一個廠子裡，周兵每天比他媳婦多拿十多塊錢，做著流水線活，單調重複，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可是這兩個人就好像木頭人一般忍耐著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媽媽說，這才是生活中應該有的樣子，不怕苦、不怕累。這才是好的品性。

後來張青慄和哥哥打電話的時候，這樣說了。哥哥說，人和人不一樣，現在我都受不了每天那麼長的工作時間，何況你嫂子呢。我或許佩服他們，但我不羨慕他們，也不想學他們，畢竟人和人的生活是不一樣的。人有太多的雜念和慾望。我是不能夠像周兵那樣耐下性子，每天重複單調的工作。有時候我都在想他在幹活的時候是不是將自己的腦袋給關掉了，否則怎麼會幾個小時幾個小時的不思不想呢，這也太麻木不仁了。還是說他在想著什麼，但我覺得這樣更可怕，那樣的壓抑自己。不管怎樣，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呢！聽了哥哥這些話，張青慄認為他說的挺有道理的。現在這樣一個現代社會中所需要的像陀氏所說的承受苦難的精神也變得和那時有所不同了吧。至於嫂子呢？張青慄覺得在她看來，生活完全沒有像媽媽所說的那樣咄咄逼人，他們完全可以慢慢地來走自己的人生路。

張青慄不能夠分辨是周兵對呢，還是哥哥對。還是說生活中哪有什麼對錯！就好像人沒有什麼成熟不成熟，到了那個時候就那樣了。可是做出人生的選擇對張青慄來說依然是個異常困難的事情。他不能夠讓自己像哥哥那樣或者像周兵那樣。他覺得自己不可能向任何人那樣。這樣的選擇對於他而言是如此的沉重，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因此長時間以來，他只能消極的為自己辯解和逃避。

可是他也知道這並不能將他帶向任何地方。不管何時，他總會做出一個選擇，或者自願，或者被迫，或者突然間做出，或者不知不覺的水到渠成。可是現在的他是如此的困惑，並且沒有人能幫助他。又或者就好像哥哥說的，擺在面前的人生路是顯而易見的，可是因為人有太多的雜念和慾望，所以總是被矇蔽雙眼，看不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