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一個浙江女人,一家店一輩子,滄海一聲笑

家裡的地磚碎了一塊,補上了有色差,腦天門像開了扇窗,渾身不舒服。換,全部換。

離家不遠,就有一家三開間的五金建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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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著手在店裡逛著。來之前做了功課,在網上瀏覽了相關資料和資訊,做到了然於胸,別給奸商給坑了。但是到了現場看了實樣還是茫然,不知品質如何,價格合理與否。東張西望裝出幾分內行的腔調。

老闆娘走了過來,介紹了幾款,儼然是個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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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窺視了她一眼,徐娘半老,雙眼卻是炯炯有神,是塊做媒婆的料哇……我猶豫著。

老闆娘噗哧笑了,彷彿看透了我的心思,“放心,我這店開二十多年了,我也從小姑娘做到了老太婆了。”

“從小姑娘做到了老太婆了。”這句話太有廣告色彩了,經典軟文哎,人生白雲蒼狗的畫面感強烈。

我又看了她一眼,記起來了。十幾年前,這兒是有一家五金店,不過只有一開間門面,記得當年店裡有個年輕的女人,身體的曲線常常讓我等男人感到愉悅,有時走過她不在,心裡有絲小失落,當然是很小的失落;大失落了,不成了好色之徒了。

定了,開票,付款吧。

開工了。

我陪著師傅們,有東家監工的意思,也想知道地磚的質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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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問著工頭,地磚質量、價格合理是否?

工頭常年出東家進西家,見過的高大上的瓷磚太多了,就我這個價位的地磚似乎感覺平常,隨口答道,“差不多“。

差不多。我就滿意了。

有個師傅隨口問道,“在哪兒買的?”

“就在路口”。誰知這話引來了他們的話嘮。

一個鼻尖弄的都是水泥的師傅說:這個浙江女人不容易,剛來蘇州在這兒開店時就一間小門面,貨都是自己踏三輪車送的。隔壁賣鋁合金型材的老王,惱火她店裡買矽膠,跟他生意有衝突。有次這女人進貨缺五百元,問老王借。老王把抽屜拉開,裡面全是滿滿的錢,板著臉跟她講,“有的是錢,就是不能借給你。”“沒事的。”那女人笑著回店裡,躲在店後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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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頭發花白的師傅或許是太佩服這個女人了,講著她的故事,叼著的煙忘了彈灰了,燙到了嘴唇跳腳翻著白眼:有一年,這女人被人騙了二卡車的貨,欠了廠家一大筆債。廠裡喊來了社會上的流氓來逼賬,換了個男人可能早就逃走了,早就落拓到混在人堆裡找不出來了。她不走,流氓逼她跪,她跪了,逼她還錢,她發毒誓,一年過後還錢,還不了錢,她就賣身還錢。最後,流氓心都軟了,放了她一碼,寬限了一年……

工頭有點動情了,或許聯想自己包工生涯中種種的不易,竟然把手上的活停掉了:兒媳熬成婆,這個女人現在的日腳出頭了,在城裡買了房,兒子考取了重本大學,女兒上軍醫大學。”

一直低頭幹活顯得比常人木訥的倭胖子,仰起臉,臉上竟然多了道油光,油光中“委瑣”在閃耀:聽說有一年這個女人要跟她男人離婚,跟一個供貨商搞七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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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聽著,感概:一個浙江女人,一家店一輩子,雖然平常、平淡甚至瑣碎,卻是通往自己願景的奢華之地。她在蘇州眾多的外地商人中並不顯得突出,但是僅就她個人的奮鬥史,無疑是光彩奪目的。

這樣堅韌不撥執念經商的女人,大多來自於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