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周元華

你,是生活的懦夫。

無論如何標榜是自由的風還是飄逸的雲,你終究卻是個懦弱的人。你敢冒犯全世界,卻不敢冒犯虛假的自己。你在既定的軌道上滑行,唱著勇敢不羈的歌,卻不敢傾聽心底微弱的聲音,那條盤旋而下的階梯的盡頭是你不敢正視的東西。你不敢正視的不過是怕證實: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是,根本一文不值!你怕自己根本不值得愛,不值得被別人愛,甚至不值得被自己愛。

你習慣肩起生活的責任,欣賞一諾千金,自認忠信的背後,卻是個虛偽的人,你徒留下自己的殼,那個僵化的堅硬的膚殼,支撐起帳篷一樣的你,讓它在那裡承擔著生活的責任與衝擊,扮演著角色,迎合著期許,你卻早已逃離。要麼躲在軀殼裡面像孱弱的蟲,要麼像幽靈一樣,徘徊在殼的附近,自詡為尋找自由,美名曰漫步人生。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你從不正視,你軀殼的帳篷並不是駐紮在溪邊的草地,而是在巨大的佈滿塵埃的廢墟。你也怕那食人惡獸的無情吧,所以,你撐開的帳篷同樣陳舊、堅硬而冰冷。

然而,一個見不得光的靈魂會有多美?它不過是帶著醜陋和軟弱,草率、敷衍、苟且地存活,在天使和雲霓不願降臨的偽善與愚昧之城。

你也曾拍落古書的塵埃,你也曾追逐動人的螢火,你也曾用黑色的眸子仰望金色的星星,總有些神情、姿態和聲音有著明朗的光芒和力量,但從來沒有人教過你,人生應該活成書法。每一個行為,每一句話語,都要像撇捺一樣堅定和明朗,都要沉吟之後落筆無回,都要揮灑出金屬鏗鏘的聲音,都要發自內心,並對生命與生活有所要求。那絕不止是隨隨便便的存在與存活。

活出姿態、聲音和色彩,而不是像你的字一樣隨便、草率和不想負任何責任地匍匐。生命只有一次,豈能苟且?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然而你這生活的懦夫,頂著虛假的標榜勇敢的殼,活成了卑微渺小不自覺的存在主義。在想要光卻懼怕被照出醜陋無可躲藏中瑟縮蜷曲。你可讓這個世界感受過你的力量,向這個世界大聲宣揚你的愛與不屈,把一個人活成一支鏗鏘昂揚的隊伍,高高舉起自己的番號和旗?

生命既然短暫,還為何要恐懼?

如果,你接受了自己的一文不值又如何?即便你真的不配被包括自己的一切人愛又如何?你被黑色的孤獨狙擊,又如何?

如果,你接受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又如何?做了生活的逃兵又如何?你本不是被激勵嘉獎的戰士,又何懼聲名狼藉!

如果,你拒絕了依戀和愛又如何?李叔同不是拒絕了嬌妻弱子?其實每一道傷口都可以透進光,每一次死亡都可以新生,每一道犁深深地犁開痛苦的土地時,都會掘出生命的泉水。你,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之後呢?你一無所有,你不名一文,你一無掛礙,你很輕很輕,輕地好像不存在;你獲得了絕對的自由,自由得好像牢籠。你終究是無處可逃,你懼怕自己根本不存在。

我知道你懼怕這輕,在懼怕自己不值得被愛的深層,是懼怕沒有能力掌控自由。所以,才允許負累“強加”於你,才假裝你被生活欺騙,被生活捆綁,於是你在重壓下呻吟,你在掙扎中歌唱。一切,不過是你的應允,你的假面,你的甘為弱者的鐘情。

你,是生活的懦夫!

你可以在被我剝光一切偽飾後,又一件不落地穿回來,繼續把沉默又堅強的殼子搬出來擺放好,靈魂即便散步,也不會離開殼子五米。這就是你所謂的歸宿,所謂的自我。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所以,你還想和我談談靈魂嗎?

我知道你憤怒而悲傷,卻不願在我面前嚶嚶而泣,你雙目如火,質問我是誰?我有什麼權力拆穿你?

那麼,走到鏡子前,看著那裡面的憂傷的面孔,伸出雙臂擁抱他吧,那是孤獨又懦弱的我,也是真實的你自己。

我們都是生活的懦夫!

四顧無人,不妨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