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一)

李玩父母離異,與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正處於青春期的她渴望瞭解、陪伴和愛。故事開始的時候,他的父親與繼母喜得兒子,家裡只有她被矇在鼓裡。父親送來一條寵物小狗,李玩叫它“愛因斯坦”。一天,爺爺出門遛狗買菜,“愛因斯坦”意外走失。李玩不顧一切地找狗,家裡人不得安寧,爺爺的腳因找狗受傷,更感嘆自己在疼愛的孫女心裡“不如狗”。繼母於是找來一隻一模一樣的小狗,家人都說愛因斯坦找到了,命令她息事寧人。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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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愛因斯坦”不是彼”愛因斯坦“。李玩不甘心,開始與家人冷戰,放學不回家,與堂姐的男友出入酒吧。父親忍無可忍,打了她。之後她消停了,開始照顧新的愛因斯坦。某天父親把李玩帶到了弟弟的生日宴上,頑皮的弟弟開始在爺爺家裡玩鬧,惹得愛因斯坦叫個不停。一天,李玩放學回家,弟弟被咬,憤怒地繼母勒令父親把愛因斯坦送去狗肉店,李玩哭著求父親,愛因斯坦還是被送走了。之後,李玩只能在狗肉店門口發呆。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故事到這裡,少女李玩過上了平淡的日子。她拒絕了堂姐男友的追求;與父親和好了,雖然他還是經常忙到不守約定;在飯局上表現得像個乖孩子,甚至吃下了某叔叔夾給她的狗肉;偶遇了愛因斯坦,她卻不去認,遠遠地看著,讓愛因斯坦走了。

愛因斯坦遠去了,李玩的青春也過早地結束了。

(二)

時間很奇妙,冬天的時候,不記得夏天有多熱,夏天又忘了冬天有多冷,長大後我們都忘了自己是怎麼長大的,好像我們一直就是大人。這部電影,讓人突然開啟記憶的大門,想起那些花裡胡哨、傻了吧唧又有些倔強和疼痛的歲月。你還記得父母發火最兇的一次是因為什麼嗎?第一隻小寵物是怎麼離開的?有沒有在自己屋裡嚎啕大哭過?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愛因斯坦”代表了李玩對世界的好奇心,少女的腦子裡總是裝著宇宙大事,對生活裡的俗事不屑一顧。她不斷思考著平行宇宙,想象著另一個空間的自己;“愛因斯坦”是一隻天真、莽撞的小野獸,有了這隻狗,李玩就是被喚醒的逆鱗少女,只管真假,不問是非。最終逆鱗被狠狠拔除,留下一個乖巧的優秀學生,漸漸向生活裡走去。她學著別人的口吻,說,“以後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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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細膩地展示了成長的疼痛時刻:沒有真正的溝通——父親的暴力、繼母的虛偽,無趣的早戀;沒有平等的尊重——被父母當眾揭短、在飯局上表演才藝、約定不被認真對待;失去愛——無法留住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是被溺愛就是被忽視。這是現實的教育困境,也是成長的永恆問題,我們如何不留傷疤地融入這看似殘酷、其實真的很殘酷的生活?

(三)

我常常想,其實人並沒有擁有過完全意義上的“青春歲月”。青春是用來追憶的,只有當我們飽含深情地去懷念那個更年輕、更有激情、無所畏懼的自己時,這段時光才被賦予了意義。

其實,給青春被賦予熱血、友情、拼搏、愛這些定義的我們,正慫慫地困在狹小的房間裡、困在日復一日的迴圈裡,困在關於世界和人生的問題裡,回望著曾經的自己,以為只有他才能找到一切的答案。但不要忘了,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慫慫的,要麼盼望著長大了就可以去追求真愛和自由,要麼以為自己溜個旱冰、打個檯球就是叛逆了。《狗十三》難能可貴的,就是讓你回頭看到那片歲月,其實長了一張喪喪的狗臉。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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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不止疼痛時刻,還有李玩人生中最慫的時刻:英語演講比賽。她的英語成績已經全校最高了,可要用英語講述平行空間理論的時候,卻膽怯了。李玩發現,沒有人真正在聽演講的內容,平行空間,沒有用。她可以摔門、離家出走、逃課,也可以好好讀書,這都是她離不開的生活。跌跌撞撞長大的她,也毫無疑問將跌跌撞撞地走下去。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不是我們被困在日復一日的迴圈裡,而是我們只有這日復一日。某一瞬間,我們會發現自己並不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即使對於自己最親最近的人來說也是一樣。但下一個瞬間,我們還是會懷著期待,珍惜自己僅有的兩萬多天和已經肥胖的身體。

人類的科技已經能夠上天入地,能夠隔空傳音,相對論那麼偉大,但是能夠解決教育問題嗎?能夠挽回愛情嗎?能夠讓世界和平縮小貧富差距嗎?不知道。我們不再難為自己,也原諒了長輩,這不是因為麻木,而是我們終於承認有些問題,沒有回答。我們沒有回答,但總可以懷有態度,就是讓複雜的歸於複雜。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

哲學家克爾凱郭爾說,人生有三個階段:分別為“美感階段”、“道德階段(倫理階段)”和“宗教階段”。美感階段像年輕人,是審美的、浪漫的、享樂的,道德階段像中年人,謹慎務實,是非分明,宗教階段則跳入信仰、獲得救贖,有點像老年人。但所謂的“階段”是強調不同人所處的層次和層次間的變化,有的人一輩子都活在同樣的階段,有的人逐一走過各個階段,還有一些人則一直都在各個階段裡上躥下跳,很大程度上我們在同時經歷著青春、中年和老年。

時光就是那麼長,日復一日滾著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每天路過的風景和溝溝坎坎都不一樣,誰說四十就會不惑呢。去看《狗十三》吧,回到自己剛剛開始思考宇宙的時候,待上一會兒。

《狗十三》無法成為野獸的狗臉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