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叫板郭德綱,也就她敢!丨百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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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帥氣儒雅的女演員,每次登場都會引來粉絲的歡呼。

作為國內京劇當紅女老生,王珮瑜在每次演出前,都會無一例外地緊張,以致整個手掌都是冰涼的。

那是一種誠惶誠恐的感覺,“主要是怕別人失望。”

在與京劇結緣的30多年,孤獨感一直伴隨著王珮瑜。她有著振興當代京劇的遠大志向,但迫於時代的壓力,仍舊任重道遠。

2021年年初,郭德綱扮上戲裝,攜同十幾位京劇名家做了同臺演出,麒麟劇社一票難求。

文藝圈因此傳出一句話:相聲拯救了京劇。

之後,王珮瑜在一次訪談節目中,做出了“反駁”。

此事一時之間,鬧得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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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王珮瑜給自己的人生畫下一個分號,或者說,是句號。

那代表著“另起一段,重新開始”。

30歲,是她人生的一個重大節點。茫茫旅途,剛好走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分岔路口,接下來,她為該邁哪條腿,又邁向哪裡而心生困頓。

母親曾找人給她算過命,說30歲那年,女兒會名揚天下。恩師王思及也斷言,等到30歲,年齡閱歷都夠了,聲帶也成熟了,她會迎來最好的舞臺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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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珮瑜演出劇照

2008年3月4日,王珮瑜在一眾朋友的祝福聲中,度過了自己的30歲生日。她期待著一些重大時刻的到來。那會是聞名四海,或技藝更上一個臺階嗎?

都不是。

十幾天後,她首先等來的,是恩師的死訊。

王珮瑜是守在病床前,親眼看著心電監護儀上的波浪線慢慢延伸成一條直線的。一條冰冷的,再無任何微渺起伏的直線。

那是她第一次直觀地面對死亡。

3月20日,因身患溶血性貧血多年,王思及病逝於上海華東醫院。王珮瑜還記得老師臨終前的模樣,眼睛斜著看過來,粗重的呼吸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彷彿沒了依靠,從此我就是個大人了。”在後來接受媒體採訪時,她感慨,再也不能做小孩子了。那種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打點一切的日子,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生命長河中。

很長一段時間,好運並沒有眷顧這個被人寄予厚望的女孩。

九年後的2017年,王珮瑜短髮、背頭,著一襲黑色長衫出現在《奇葩大會》的舞臺上。

10分鐘左右的時間,她教大家念“三級韻”,通俗有趣地展示了“驚提”“怒沉”“喜展眉”三個京劇中的基本招式,又與蔡康永切磋了《武家坡》中的名句“八月十五月光明”。

和節目中其他嘉賓、辯手不同,王珮瑜甫一登臺,不顯山不露水,卻一副氣定乾坤之態。

她說,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喜歡京劇的人,另一種是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京劇的人。”

節目播出後,有關王珮瑜的金句和表情包迅速上了熱搜。短短兩年內,她以京劇演員的身份陸續參加了《朗讀者》《跨界歌王》《吐槽大會》等熱播綜藝的錄製。

頻繁出現在大眾視野,使得棲身於原本小眾藝術的王珮瑜徹底“出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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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王珮瑜一襲長衫、三綹鬍子,為觀眾帶來不少經典老生扮相。臺下,她穿各種顏色的襯衫、長褲,露臉在網際網路平臺。

上妝後,她是《搜孤救孤》裡的程嬰,《擊鼓罵曹》裡的禰(mí)衡,《文昭關》裡的伍子胥。

卸下妝,她是國內京劇當紅女老生,粉絲口中的“瑜老闆”,流量時代裡真正的“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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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八九歲時,王珮瑜就展現出了自己的藝術天賦。

她出生於蘇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醫學工作者,母親是幼兒教師,也是一位特立獨行的文藝青年。

在母親的薰陶培養下,王珮瑜很早就學習琵琶和評彈。8歲就憑藉一曲《木蘭辭》拿下蘇州評彈大賽的冠軍。9歲時,臺灣製片人凌峰來大陸拍紀錄片,聽到彈唱,欣喜地邀請王珮瑜為自己的作品配樂。

那時,王珮瑜的評彈才僅僅學習了兩個月。

11歲時,身為京劇票友的舅舅給王珮瑜出了個難題:“評彈學得好不算什麼,能把京劇唱好才叫厲害!”

就是這句話,讓王珮瑜第一次接觸京劇。初學時,她專攻老旦,幾個月後,就憑一出《釣金龜》獲得江蘇省票友大賽第一名。

“那是一段被命運推著走的日子”,王珮瑜這麼形容。

她人生的頭十幾年,一直處於被推著走的狀態。一次偶然的機會,王珮瑜遇到了餘派資深學者範石人。範老第一次看到她的表演時,就給出了讓她改唱老生的建議。

“老旦配戲多,老生多帥啊,還能挑大樑。”

就個人喜好而言,那些穿束靴、戴髯口的扮相,對她莫名有種吸引力,而花旦的扮相,不在她的審美之內。因此,轉學老生,就變得合情合理。

也是那時候,她對京劇真正產生了興趣,意識到當“角兒”的重要性,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聽著孟小冬先生的磁帶入睡。

“與其說我對京劇這個藝術有興趣,不如說我對有一個東西可以讓我扮成男生更感興趣。”王珮瑜自小不喜歡穿裙子,迷戀那種儒雅、書卷氣。

而唱老生,便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內外合一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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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13歲的王珮瑜尚就讀在蘇州最好的中學,她有些孤僻,不太主動與人言語,課間休息的十幾分鍾,總會咿咿呀呀練唱,這在同學眼裡,儼然是個異類。

第二年,讀初二的王珮瑜已跟隨範石人學了一年餘派老生。一次京劇茶座上,她認識了王思及老師。得知上海戲校時隔10年再次面向全國招生,開設京劇班,她參加了戲校舉辦的考試,並一一通過了腰腿、形體、聲樂、模仿、筆試等科目。

發榜當天,卻沒發現自己的名字。

得到的訊息是,建國以來,中國戲曲學校的老生專業從未招收過女生,都是男生唱男生,女生演女生。王珮瑜不願改唱青衣或老旦,因此,戲校考試委員會斟酌再三,還是決定不冒險錄取。

這樣的結果,一度讓王珮瑜心灰意冷。

所幸範石人、王思及等老師願意幫她出主意,大家爭取在錄取通知正式釋出前再努力一把。王珮瑜當場寫下一封信,許下“喜愛京劇,我心已決,不論成敗,都要將自己的一生獻給京劇事業”的悲壯願望。

歷經一番辛苦,校方答應給出一年的甄別期,若跟不上進度,則會被勸退。她最終以培養京劇師資後備力量的名義得以入校。

“就這樣,上海戲校92京劇班一共54位學生,我成了第54名。”王珮瑜在自傳《臺上見》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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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珮瑜就這樣開始了自己的正式學藝生涯,入學後的她追隨王思及老師,學唱老生。

她的事例卻成為當時的一條新聞。人們紛紛議論,上海戲校培養了第一位女老生。有了王珮瑜的先例,全國各大戲校的老生專業陸續開始修改規定,此後招生時,不再把女生阻擋在大門之外。

戲校頭兩年,是最苦的一段記憶。與其他同學相比,王珮瑜開始學戲的時間晚,腰腿硬得多,常常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來追平與他人的差距。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開始晨跑,之後是腰腿功,練到10點鐘,還要繼續上文化課。

但也有欣喜的部分,可以每天都穿粗布汗衫、燈籠褲,還可以剪掉辮子留短髮。讀戲校期間,王珮瑜剪過各式短髮,當紅男明星的各種髮式輪換著來,哪種流行剪哪種,這算是唱戲帶給她的一大好處。

由於刻苦,很快她就從最初的狼狽狀態,變成後來可以在踢腿的時候做領頭了。

對此,王珮瑜曾坦言,“做著做著,走著走著,小倔脾氣就上來了,這是我的天命,絕對不能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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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成名的路,王珮瑜走得似乎很是順暢。在戲校,她是明星學生,很多人推薦她當班長,老師也對她充滿了期待。

入校後,學的第一齣戲是《文昭關》,一整個學期,她都在幻想自己扮老生戴髯口的樣子。何況戲中伍子胥一角需要三副髯口,別提有多期待了。然而到了彩排那天,剛戴上髯口,一股腐臭味就燻得她差點忘了詞。

這只是因為,髯口是公用的,長期使用自然會存有燻人的味道。

那天下場後,恩師語重心長地同她講,“想要不戴公用髯口,就要好好學,好好練,等成了‘角兒’就能定製私房髯口了。”

沒想到,專屬髯口很快就有了。在戲校的七八十個同學裡,王珮瑜屬於經常唱戲挑班的,大小成了一個“角兒”。加上她經常參加演出,擁有私房髯口也就變得理所當然。

在師妹田慧眼裡,王珮瑜是戲校裡一個傳說中的人物。2008年,兩人開始合作唱戲。她認為王珮瑜的瀟灑和儒雅裡堆疊著京劇藝術本身的工整,“很規範,零瑕疵。”

15歲那年,在紀念京劇名家程君謀誕辰100週年的演出中,梅葆玥老師因病回戲,最終決定由王珮瑜頂上,開鑼唱一折《文昭關》。

出演前幾天,梅葆玖先生遠道而來,在飯桌上與當時正讀戲校二年級的她有了一面之緣。“看這孩子腦門兒長得多好,人中也長,掛髯口好看呢!真有點像小孟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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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在上海蘭心大戲院,梅先生第一次看到了她的演出。之後,便把“上海出了個餘派小老生”的訊息帶回了北京。

第二年,“新苗杯”全國少兒京劇大賽在天津舉行,王珮瑜的參賽作品是《搜孤救孤》。當天,評委和觀眾如同被瞬間催眠一般,紛紛給出了好評。

賽後離開時,熱情的天津戲迷圍住大巴車,呼喊道:“王珮瑜,介不小冬皇嘛。”

前後那幾年,她輾轉於不少重大演出和比賽現場,每次都有王思及老師陪同,甚至連每一次登臺前的戲妝,都是老師親手給她畫上的。

王珮瑜在自傳中多次提到,她與思及老師“情同父子”。每個週末,她會去老師家蹭一頓飯,但不愛吃蔥和胡椒,偏偏老師做飯最愛放這兩樣。

“於是只好分開做,我的那一份不放蔥和胡椒。”多年後,回想起這件事,王珮瑜都要責怪自己“人兒小,事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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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珮瑜(左)王思及(右)

她也感念老師的慷慨。有一次她攢下200元錢,打算存去銀行,思及老師卻從抽屜裡拿出300元遞給她說:“湊齊500元,去存吧!”

這成了她人生中第一筆整存整取的鉅款。“那份厚重,一生不敢忘記。”

1996年,18歲的王珮瑜到北京參加全國戲校聯誼比賽,又是一折《文昭關》。臺下的譚元壽驚歎道:“這不是活脫脫的孟小冬嗎?”

譚元壽出身梨園世家,是譚鑫培的曾孫。1947年,他曾在杜月笙的60大壽上見過餘叔巖嫡傳弟子孟小冬。當時已近古稀的譚元壽見到王珮瑜,倍感親切,如同得逢“冬皇”。

有了梨園泰斗的欣賞和觀眾們的認可,“小孟小冬”“小冬皇”的頭銜迅速傳播開來,她也幾乎拿遍了梨園界的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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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也順勢而漲。有一次,參加一個新春演唱會,王珮瑜以《珠簾寨》開鑼,現場觀眾反應熱烈。主持人將她留住時,王珮瑜一興奮就自己報幕道:“謝謝大家,我再為大家演唱一段《搜孤救孤》。”

下臺後,她得知有一位演員在後臺大發雷霆,憤然離席——就在剛剛,她把後面出場的一位前輩的戲給唱了。

這在梨園行,叫刨活兒,是件不道德的事。王珮瑜稀裡糊塗就把人得罪了,連個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的每一次登臺,她都要認真看一遍節目單,避免把後面人的戲唱掉,傷人傷己。也是從那件事起,以後不管對方是否比自己頭銜低,但凡輩分高於自己,王珮瑜就選擇開鑼熱場,把在後面登臺演唱的機會留給其他人。

儘管在京劇界,王珮瑜的名氣幾乎人盡皆知,但身處小眾藝術,她在整個社會的知名度仍舊比較稀薄。

2007年,王珮瑜接到一個劇組的電話,邀請她為電影《梅蘭芳》中章子怡飾演的孟小冬配唱“游龍戲鳳”選段,與她搭戲的,是為黎明飾演的梅蘭芳一角配唱的梅葆玖——梅蘭芳的小兒子。

此後的很長時間,王珮瑜都陷入到一種尷尬中。提起她的名字時,大家不一定知曉,但每當提起那部電影,說她是給章子怡配唱的戲曲演員時,觀眾總會恍然大悟。

對此,王珮瑜不悲不喜。

她今年43歲,是餘(叔巖)派第四代傳人。回望自己的人生,她總結道,如果不唱戲,一路順理成章地讀書,或許能上一個好大學。“但是,唱了戲,王珮瑜就成了唯一,我有了更多存在的價值。京劇給了我今天這一切。”

女生,唱老生,是為坤生(女性唱生角叫坤生,男性唱旦角叫乾旦)。這似乎具備天然的賣點,更符合當下文藝青年對中性美的追求。但王珮瑜在京劇上的成就,絕不應該因俊秀的外表而被忽略或蓋過。

一次活動現場,主持人在介紹王珮瑜時,說她是“女老生第一”,坐在前排的一位業內前輩站起來糾正,說她本就是老生第一,不應該刻意強調性別。

無疑,王珮瑜的專業能力是被一眾前輩認可的。

梅葆玖生前也曾對媒體說:“現在據我知道的,老生那麼規範,唱得還那麼準確,受過名師的教導,我認為第一人還是王珮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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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王珮瑜常跟著大自己6歲的哥哥追星,從鄧麗君、譚詠麟,到張國榮、邁克爾·傑克遜,後來哥哥又去追別的偶像,留下她獨自根深蒂固地迷戀張國榮。

《霸王別姬》上映時,正值一個週末的午後,她一人騎腳踏車去看了電影,只記得全片冗長陰沉,“除了滿足了自己花痴張國榮的粉絲心,並沒有看懂電影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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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部電影,在很長一段時期激勵了王珮瑜。

她清楚地知道,面對艱難,擺在眼前的是兩條路:要麼選擇像小癩子那樣放棄自己;要麼咬牙到底,有一天會像那“霸王”一樣成個大角兒——坐黃包車,吃大餐。

戲裡,程蝶衣“人戲不分”。

王珮瑜並不渴望成為那樣的痴人,她甚至坦言自己更像段小樓,能夠認清現實,對名與利也有一定的追求。

她把張國榮當作一路人,一度暗自把對方引為知己。“覺得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懂他。”王珮瑜在回答記者提問時,如是說。

2003年4月1日,張國榮從香港東方文華酒店24樓跳下身亡。朋友告知她這件事時,王珮瑜的第一反應是:愚人節的一個玩笑。

一週後的某天,她的眼淚突然就像洪水洩了閘一般,流淌了三天三夜。她把這稱之為,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

至少有兩個月的時間,王珮瑜不能看他的照片,聽他的歌曲,甚至不敢一個人起夜上廁所,整日被一種恐懼感包圍。儘管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具體怕的是什麼。

王珮瑜承認,在人戲不分上,和張國榮像知己,“自己夢寐以求的是在舞臺上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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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做到了。

“我一共揮過1641次鬍子,在第367次的時候,我有了個綽號,叫老闆。”

2003年,進劇院工作一年後,王珮瑜當了上海京劇院一團的副團長,彼時的她,才僅僅26歲。餘(叔巖)派第四代傳人、梨園小冬皇、當今坤生(女老生)第一人的桂冠如數戴在她的頭上。

舊時,在戲曲界,只有“角兒”才可稱老闆。如梅蘭芳的“梅老闆”,馬連良的“馬老闆”。

王珮瑜的“瑜老闆”,來自於三個方面:一是因為自己是餘派老生,二是因為名字中有個“瑜”字,三是因為自己是雙魚座。

“瑜老闆”欣然接受了來自粉絲的這一稱呼。年輕時,她崇尚英雄主義,喜歡擔責任,每次遇到重大決策時,都希望自己是在紙面上簽字的人。

對當時的王珮瑜來說,成功來得太早,也太輕而易舉。

也是那一年,年輕氣盛的她,決定離開體制,創辦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沒想到一年半後,工作室沒辦成,積攢下來的資金花了個精光。慘敗收場的瑜老闆,只好硬著頭皮回到原先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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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的時刻,不止於此。有段時間,因壓力過盛,王珮瑜的體重失去了控制。她差點就要自暴自棄下去,是朋友的一句話解救她於頹廢狀態。

“藝人是公眾的幻想物件,你現在這副模樣,有誰會幻想你呢?”

王珮瑜一向認為,女生演老生,最優於男演員的地方,是乾淨。很早的時候,她就認可賈寶玉所說的“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她身上的乾淨氣質,也一直是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那次談話過後,王珮瑜決定“做一個色藝雙絕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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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7年,在各大綜藝走紅後,王珮瑜透過各種方式宣傳推廣京劇。她開全國巡演,《臺上見》面市後,簽名簽到手抽筋。

一天24小時,王珮瑜差不多有15個小時在工作狀態。

近些年,她逐漸意識到自己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引導他們成為京劇觀眾,而不是隻顧做王珮瑜的粉絲,那樣太淺薄了。最好是透過王珮瑜,瞭解京劇藝術的魅力,否則很多人會走掉。”

事實上,很大一部分人,是衝著她的顏值來的。瑜老闆自己也曾說到,一些90後00後小孩,動不動就來一句“好想睡你啊”。

在《吐槽大會》的舞臺上,她甚至被調侃為“不聽京劇的人最喜歡的京劇演員”。

頂著京劇界第一女老生的稱號,她決定挖掘適合戲曲藝術生存的土壤。

2019年,王珮瑜推掉一些綜藝節目,將上海寶山區的古戲樓打造成“瑜音閣”,用於演出和舉辦各類與戲曲表演相關的展覽。

其實,瑜老闆希望將京劇傳播給大眾,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了。2010年,“清音會”剛剛成立時,只是純粹唱戲。之後,加入了京劇知識普及,還輔以直播和彈幕互動,希望達到“在一個半小時內讓小白瞭解京劇老生”的目的。

“美人瑜寶寶”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遼寧多寶魚想你!”

在王珮瑜看來,彈幕是京劇中“叫好”的延伸。“戲迷可以叫好、鼓掌,也可以用手機發彈幕。”

另外,在每一次與粉絲互動中,王珮瑜都將一些網路用語以京劇唸白的形式演繹出來,試圖以此燃起年輕觀眾對京劇的興趣。

當“扎心了,老鐵”“厲害了,我的哥“被她用老生腔念出來時,總引得年輕人哈哈大笑。

她向來不抗拒“顏粉”和“流量”,認為梅蘭芳時代也是看臉,當時的京劇演員就相當於現在的“流量明星”。

魯豫第一次見到王珮瑜時,用了“嬌小”一詞來形容對她的初印象,那是相較於影視上傳達的形象而言的。但她身上又有一股潛藏的力量,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讓年輕人喜歡京劇,或者說,讓喜歡她的年輕人喜歡京劇,仍舊任重道遠。她不得不適當打破傳統,走進年輕人的內心。

2013年的《春水渡》,是一部經過改編的新戲。講的是白娘子水漫金山、觸犯天條後,許仙與法海進行的一段對話。傳統舞臺上,法海是一位法力高強卻極度剛愎自用的角色。

王珮瑜跟編戲人建議:不要讓法海一直相信自己是對的,讓法海自我猶豫、自我掙扎的部分再多一些。

這不是一個討喜的角色,但王珮瑜執意要去演繹一個不同於往日形象的法海,試圖去體會戲中人物的自我成長。

這些年,她也在進行自我成長。骨子裡,她是一個充滿童真,擁有孩子氣的人,但殘酷的現實又不得不逼迫自己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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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珮瑜稱自己是一個有著老靈魂的巨嬰。

從懂事起,孤獨感就陪伴著自己。很小的時候,父母把她丟給外婆照顧,去了另一個地方工作和生活。這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與父母的關係比較疏離。

年歲漸長,她的身邊簇擁了很多玩伴,但小王珮瑜發現自己融不進這兩撥人中。男生玩手槍、彈珠類的遊戲,她覺得太髒,女生玩跳皮筋、過家家,她又覺得無趣。很多時候,她都是躲在家裡,自己跟自己玩兒。

這奠定了她日後性別觀念不強的基礎。直到如今,被問到性別認同問題,她都覺得自己是雌雄同體。也因此,她熱衷於中性打扮,一年四季襯衫+長褲,偶爾還要穿長衫。

這不代表對女性身份的不認同。王珮瑜曾在採訪中表示,自己認同女性身份的同時,也渴望男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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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做不到的,已經是這樣了,所以就唱戲好了。可以公然穿男裝,看的人還給自己鼓掌,不會有人說這樣很怪異。”

以前的瑜老闆,也曾產生過困擾,當身邊親人要求自己臺上是男人,臺下要做回女孩子時,甚至會拿孟小冬來舉例。

王珮瑜迴應,“人首先要喜歡自己,接納自己,才能得到別人的喜歡。假如哪天我穿了裙子出去,你們看了也不會覺得舒服的,因為我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像電影《霸王別姬》中的張國榮那樣,臺上,他是豔壓群芳的虞姬;臺下,他是差一分鐘都不是一輩子的程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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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年初,郭德綱扮上戲裝,攜同十幾位京劇名家做了同臺演出,麒麟劇社一票難求。

文藝圈因此傳出一句話:相聲拯救了京劇。

之後,在一個訪談節目中,王珮瑜被問到對這句話的看法。

她做出了“反駁”。大致意思是,假如沒有那麼多著名京劇演員陪郭先生唱,恐怕不會有那麼多京劇觀眾去看。

此語一出,引發熱議。

恰巧不久後,郭德綱在微博發出“無意苦爭春”的內容。

網友便把這當作二人暗自交鋒的證據。

一時之間,鬧得紛紛揚揚。

對此,王珮瑜曾做出澄清。她認為,曲藝不分家,戲曲和相聲是姊妹藝術,屬於彼此成就的關係,不存在誰救誰,只能自救。而她本人對郭德綱老師充滿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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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認,現在,有些年輕人是透過相聲瞭解了戲曲,這對於京劇以及戲曲藝術的傳播,是一件好事,起到了好的導向和引流的作用。

只是,相聲與京劇、曲藝與戲曲,從專業上來說,還是有著明確差異的兩種藝術樣式。

冷靜嚴謹的迴應裡,不過分抬高自己,也不拉踩對方,完美化解了有心人的揣測。瑜老闆的形象,再一次立了起來。

剛剛走紅那幾年,負面聲音也出現過。業內有人質疑她假借宣傳推廣京劇之名,行個人名利之實。也有人說,她不足以代表京劇行業。

對於圈內人的評價,王珮瑜沒有太在意。她認為自己的初心沒變,“是希望有人來看戲。”

她願意把這件事交給時間去評判,不為自己做過多的辯解。

至於粉絲,她的主觀意願是希望大家不止步於王珮瑜,希望他們從王珮瑜的粉絲成為京劇觀眾。

“我覺得追逐名利這件事情是人性。如果真的可以摒棄名利,要麼是大成就,要麼是修煉成功。它不在正常的人性範疇內。這個我從來不避諱說。

有人說成功就是追逐快樂,瞎扯,你窮得叮噹響,咋快樂?做個公眾人物,沒人知道,怎麼快樂?”

那麼,瑜老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設?

“淡定啊,大大方方啊,也挺有格局,永遠是那種比較平穩的狀態。”

這句自我總結,用八個字來概括,是:雲淡風輕,寵辱不驚。

一個淡淡然的儒雅書生,正行走在戲臺,行走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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