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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綠綺臺”關係著的一條人命

1650年十一月,明代著名詩人、嶺南三大家之一的鄺露在自家的海雪堂中懷抱著唐代名琴“綠綺臺”枯坐而死。

古琴“綠綺臺”關係著的一條人命

西漢著名文人司馬相如善作賦,又善操琴。“綠綺”便是司馬相如的一床琴。

司馬相如早先家徒四壁,好在相如辭賦出眾,早早便有了才名。梁王仰慕相如的名氣,請他作賦相贈。相如也不推辭,作了一篇《如玉賦》贈予梁王。梁王對《如玉賦》辭藻之瑰麗,氣勢之非凡,歎為觀止。金銀不能表達梁王對司馬相如的敬佩,梁王只好取出珍藏的一床古琴贈予司馬相如。

此琴便是“綠綺”。司馬相如的琴藝本就不俗,配上“綠綺”絕妙的音色,頓時聲名鵲起。據說司馬相如便是以此琴在卓王孫的宴席上打動卓文君,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後來,“綠綺”就成了古琴的別稱。

司馬相如逝世後,綠綺琴不知所蹤。

古琴“綠綺臺”關係著的一條人命

到了唐代,綠綺臺為唐琴,原有兩張,一為大曆琴,後此琴不知所蹤。一為武德琴。

武德琴制於武德二年(公元619年,高祖李淵在位),仲尼式,通體牛毛紋,無銘,僅在龍池上以隸書刻“綠綺臺”三字。

琴在清末已殘其首尾,四十年代時楊新倫先生看過此琴已不堪演奏。 據屈大均《廣東新語》載,琴曾被明武宗朱厚照收藏。朱厚照是明代典型昏君,曾設“豹房”等豪華設施以享樂。後以琴賜大臣劉某,明末歸南海詩人鄺露所得。

鄺露於明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出生。聽說,他出生時有“甘露降於庭槐”,故名瑞露。後改今名,字湛若。又因他讀書所在為“海雪堂”,故又稱鄺海雪。

鄺露的世代官宦,書香傳世。鄺露五歲時就顯詩才,聽說可應聲作詩。但鄺露並沒有在富貴中長大,年幼失怙,家境中落,他“以父、祖皆能詩而業未竟也,益力學苦吟”,每當詩興大發之際,“往往廢寢食”,行吟時甚至“牴觸樹木”,或許“傾墜坑塹而未嘗覺”。

古琴“綠綺臺”關係著的一條人命

鄺露十五歲時,在南海應試,督學以《恭寬信敏惠》為題,他以真、行、草、篆、隸五體字答卷,成果被以“違制”而被黜,落為“五等”,但是他泰然自若,狂笑拂袖而去。後來他幾回參與鄉試, 都“一敗塗地”。

“所以放誕縱酒,或散發徜徉於市中,傲然不屑,所以較為禮法之士所仇”。 後被南海縣令逼迫,只能亡命天涯,足跡遍及嶺南。

崇禎十二年(1639年),逃亡了五年之久的鄺露得以重返家園。返粵後,他仍過著閒散生活,沒有收入,只好靠典當古文物為生。

這樣過了3年,鄺露才謀了一份史館的工作。不久時局迅速動盪起來,先是李自成覆滅大明,又是清兵趁機入主中原,接著南明政權又在南京建立。

鄺露懷有復國大計,隻身遠赴南京上書獻計。誰知抵達九江時,聞南京失守,悲憤南歸。

隆武二年(1646年),廣州首次淪陷於清兵鐵騎之下。鄺露長子鄺鴻(字釗孟,工詩,善擊劍)親領北山義師千餘人,與清兵激戰,壯烈戰死於廣州東郊。

古琴“綠綺臺”關係著的一條人命

次年(1647年),鄺露應召入朝,被南明永曆政權任為“中書舍人”。 永曆四年(1650年),鄺露奉使還廣州,遇清兵圍城。他把妻兒送回家園,隻身還城,與守城將士死守達十個月之久。是年十一月,西門外城主將範承恩通敵,導致廣州城陷。

此刻,鄺露已將存亡置之不理,重拾名士風度,身披幅巾,抱琴外出,適與敵騎相遇。

敵軍以刀刃相逼,他狂笑道:“此何物?可相戲耶?”敵軍亦隨之失笑。

然後,他慢步折回住所海雪堂,端坐廳上,將自己生平珍藏的懷素真跡和寶劍等物,盡數環列身邊。撫摩著心愛的古琴,邊奏邊歌,將存亡置之不理,絕食,最後抱琴而亡,死時四十七歲。

後人有《抱琴歌》挽之:“城陷中書義不辱,抱琴西向蒼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