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看了這本書才知道,我以前的《詩經》都白讀了

說起《詩經》,幾乎每個中國人都能說上幾句。比如,《詩經》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共305篇(實際上共311篇,其中6篇被稱為笙詩,只有標題,沒有內容)。又比如,風雅頌,賦比興什麼的。瞭解得再多一點的人,還能隨口就背出《關雎》《蒹葭》《碩鼠》等等著名的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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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也是出版界的熱門題材,每年都有不少關於《詩經》的出版物面世,但是質量良莠不齊。最近,看了李山教授所著的《大邦之風》,我才發現,原來我對於《詩經》的認識大部分是不準確的。而家裡有關《詩經》的幾本書,應該馬上丟進垃圾桶去,還是有害垃圾那一個桶。

李山,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曾主講央視《百家講壇》,系中國詩經學會常務理事,致力於《詩經》研究三十餘年,出版有多部《詩經》相關著作,《大邦之風》是其於2019年由中華書局再版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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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教授

《詩經》很遠,《詩經》很近

據考證,《詩經》中所收集的詩歌,創作於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前11世紀至前6世紀),跨度500年,距今已有2600-3100年時間。而且,與一般的詩“每個字都認識,但放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意思”不同,《詩經》裡很多字我們直接就不認識。

這樣一部年代久遠且多生僻字的詩集,跟我們今天有什麼關係嗎?答案是有關係,不但有,而且關係大了。

拋開《詩經》是中國文學的源頭不講,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很多詞語,其實都來自於《詩經》。比如我們表白時常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出自《邶風·擊鼓》,“信誓旦旦”出自《衛風·氓》,“鵲巢鳩佔”出自《召南·鵲巢》,“憂心忡忡”出自《召南·草蟲》,“如日方中”出自《邶風·簡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出自《王風·采葛》,“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出自《王風·黍離》,等等。

此外,《詩經》也是中國人取名的重要來源。唐朝宰相杜如晦的名字出自《鄭風·風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北宋詞人周邦彥出自《鄭風·羔裘》“彼其之子,邦之彥矣。”大軍閥閻錫山的名字出自《大雅·江漢》“錫山土田。”我國著名科學家、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屠呦呦的名字來自《小雅·鹿鳴》中的詩句“呦呦鹿鳴,食野之苹”。長在笑點上的白凱南,出自《邶風·凱風》“凱風自南,吹彼棘心。”連郭敬明都是出自《魯頌·泮水》“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我有個朋友的孩子叫周豈衣,出自《秦風·無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你們常逛的宜家,則出自《周南·桃夭》“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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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呦呦研究員

所以,《詩經》離我們其實並不遙遠。你隨口說的某句話,你身邊的某個朋友,都很可能出自《詩經》。

風雅頌,賦比興

我們都知道,《詩經》分成風、雅、頌,其中雅又有大雅、小雅之分;而《詩經》的寫作手法,主要有賦、比、興三種。

風、雅、頌、賦、比、興,被統稱為“詩經六義”。

一般認為,“風”是指地方樂調。“十五國風”,就是這十五個邦國的民歌。這個說法最為流行,也是最受贊同的。十五國風總共160首,數量最多,被認為是《詩經》中的精華,反映了古代勞動人民的真實生活。

這種說法無疑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並不全面。周代專門設有采詩之官,每年春天,這些采詩官就搖著木鐸(一種響器),深入民間去收集歌謠。他們是從事文化工作嗎?顯然不是的。在當時的社會發展狀態下,統治者最關注的的顯然是政治,而不是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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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鐸

其實,

采詩官的真正任務是體察民情,

因為這些民間歌謠,反映的是民間疾苦,是老百姓的真實生活狀態。采詩官把這些作品採集整理後,交給樂官譜曲,再演唱給周天子聽,作為施政參考。民間當然也希望他們的心聲能夠傳到天子那裡去,所以會很積極地在詩歌裡突出這一部分內容。古時候“風”也通假“諷”,委婉勸諫的意思,比如《鄒忌諷齊王納諫》。

而對統治者來說,“風”是“風化、風教”,希望用好的“風化”教導民眾,最終目的當然是為了鞏固統治。

“雅”相對簡單一些。《雅》共105篇,其中《大雅》31篇,《小雅》74篇。《雅》是周王朝直轄地區的音樂,是宮廷宴會或朝會時的樂歌。

我們現在說“典雅”“高雅”“文雅”,但《詩經》裡的“雅”是什麼意思呢?《毛詩序》說:“雅者,正也。”“正”,也就是“標準”的意思。我國最早的一部辭書叫作《爾雅》,“爾”通“邇”,近來的意思;“雅”就是“正”,雅言的意思,跟《詩經》是一樣的。

由此可見,

“雅言”就是標準語、普通話。

西周是從陝西起家的,定都鎬京(現屬西安),所以西周的普通話就是陝西話,秦腔就是國樂。放到西周,風情萬種的同福客棧老闆娘佟湘玉所說的“額滴神吶”,那就是妥妥的普通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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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湘玉

《論語·述而第七》中說:“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孔夫子是山東人,但是他的三千弟子來自四面八方,所以他老人家在一些正式場合以及上課時,不說山東話,而是說普通話。只不過這時候已經是東周,首都已經遷到河南洛陽了,普通話也就變成河南話了。

孔夫子在上課時,突然冒出一句“咦……弄啥嘞”,也不是不可能的。

“頌”就更簡單了,是歌頌祖先功業的宗廟祭祀之樂。《頌》詩共40篇,其中《周頌》31篇、《魯頌》4篇、《商頌》5篇。朱熹《詩集傳》說:“頌”與“容”古字通用。阮元《揅經室集.釋頌》解釋,“容”的意思是舞容,就是讚美“盛德”的舞蹈動作。

所以,“頌”不僅僅是唱的,還需要有伴舞。

現代人拜祭先人,鞭炮也不能放了,到墓前填點土,拔拔草,擦一下墓碑,放束花,再鞠個躬就完事了。講究一點的可能還灑一杯酒。但古代人祭祀先人,特別是王室祭祖,那可是大事。唱歌跳舞奏樂,一個都不能少。既要歌頌祖先的功德,也要彙報子孫的業績,表明自己沒有辱沒先人。因為,幹得不好,死後是不能進祖廟的。

至於賦比興,則是《詩經》的三種主要表現手法。“賦”就是敘事,直接鋪陳。比如,

“給你買最大的房子,最酷的汽車,走遍世界每個角落”

(TFBOYS《寵愛》),現在的孩子就是這麼直接。“比”就是比喻。比如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筷子兄弟《小蘋果》),老男人則喜歡裝嫩。“興”就是託物起興,在說真正想說的內容之前,先說點其他的,然後藉以聯想,順理成章說出。比如,

“入夜漸微涼,繁花落地成霜,你在遠方眺望,耗盡所有暮光,不思量自難相忘”

(張碧晨&楊宗緯《涼涼》),前面一大段都是為了引出後面的“相思”。

《詩經》是什麼,什麼是《詩經》

作為我國的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按風、雅、頌先後順序編排;但從成詩年代來看,正好反過來,先有《頌》,後有《雅》,最後才有《風》;而文學性,則是越後面出現的越高。也就是說,這五百年間,詩歌終於從宗廟祭祀的歌唱,變成了表達思想藝術的文學作品。

所以,《詩經》是我國文學藝術的起源,是中華文化的家底,是民族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但《詩經》的文化價值顯然不止於文學一端,其歷史、民俗與禮樂價值等,也是相當可觀的。另外,《詩經》還有重要的科學價值。《詩經》中大量出現的“鳥獸草木之名”,說明當時的中國人在動植物分類學方面已經有很深的造詣了。難怪前蘇聯漢學家費德林稱讚:“《詩經》是中國古代的一部獨具一格的百科全書。”

但《詩經》的價值絕不止於此。前文說過,當時的統治者,是不會為了文化目的去采詩的;而孔子也不會僅僅為了文化目的去編訂這麼一本書,更看重的應該是它的社會功用價值。孔子曾說:“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一句話說明白了《詩經》的社會功用:可以激發個人志氣,可以觀察社會與自然,可以使人懂得結交朋友,可以使人懂得諷諫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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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還有一句話:“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熟讀《詩經》三百篇,交給他政事,卻辦不通;派他出使外國,又不能獨立應對。即使讀得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呢?可見,在孔夫子看來,熟讀《詩經》,不但可以有助於處理政事,還有助於處理外交事務呢。

所以,《詩經》其實是透過它的文學價值,來達到社會功用的目的。這麼一說是不是覺得很熟悉了?“以科學的理論武裝人、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詩經》就是我國古代“五個一工程”的優秀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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