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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她媽的鬥爭史》:女人是怎樣煉成的

每個女性一生大抵都要經歷三個階段:從女嬰到女孩,再到女人。

這種轉變是悄然而隱秘的。尤其身體往往比心理先行一步,更使得這種成長難以自察,偏要直到發生驚天鉅變,才會驟然間發覺,原來已不再能同日而語了。

孩子有孩子的煩惱,成人有成人的難處,而成長是一股勢不可擋的潮流。當一輩子孩子是決計不可能的,不管情願與否,必定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前人足跡,笨拙地向前,直至能獨當一面,所向披靡。

石一楓所著的《她和她媽的鬥爭史》,講述的正是北京小妞節節在與媽媽“鬥智鬥勇”的過程中,逐漸成長為一個獨立、堅韌、強悍的女性,撐起一片天的故事。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女人是怎樣煉成的

和無數個在北京大院裡長大的孩子一樣,節節是普通而又特別的存在。

她出生於元旦和春節之間,所以爸媽給她起名叫節節,短促易記,半是隨意,半是喜慶。但從某種程度上,卻像是一種不可言說的預兆,這個女孩註定活得恣意張揚。

節節的原生家庭挺有意思的。爸爸原本是歌劇團的美術工人,後來被領導調劑成拉幕員。媽媽則是劇團的領舞演員,常常自詡為藝術工作者。作為兩人的結晶,節節繼承了媽媽的美貌和骨子裡的桀驁,同時也繼承了來自爸爸的玩世不恭。

似乎隨了媽媽,

節節生來就喜歡聲光電。

節節第一次真正接觸到聲光電,是源於年幼的一次演出事故。因為一條裙子的賭注,她咬咬牙,在眾目睽睽之下趁亂走上舞臺,脆生生地唱了一首《小城故事多》。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贏得了滿堂彩。

這種被聲光電所包圍的感覺,讓節節始終心馳神往,乃至於在她往後餘生裡,一直不斷地迷戀著、追逐著這種感覺。

隨著時代發展與經濟形勢變遷,這家人勢不可擋地被捲入了新時代的潮流之中。在媽媽眼中,爸爸是那種醬油瓶倒了都不會扶起來的人,吊兒郎當辦不成大事兒。媽媽日復一日的抱怨,終於激發出爸爸不服輸的勁兒。

他辭職下海,幹起了倒賣洋垃圾的買賣。家裡漸漸置辦起應有的傢俱用品,生活確實在一日日地改善起來。但在看似平靜無波的生活之下,暗湧卻不斷。

在節節的童年時光裡,爸爸既是父親、長輩,同時又扮演著朋友,插科打諢、嬉笑怒罵,而媽媽卻始終忙於自己“半死不活”的事業,並沒有過多地關注節節。用她的話來說,

她過去沒當過孩子,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母親。

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競爭越發激烈,節節爸只能搬去白溝做生意,家裡只留下媽媽與節節。節節敏銳地察覺到,爸爸媽媽之間不再與從前一樣了。她揹著媽媽,偷偷跑去爸爸工作的地方,無意中撞見了爸爸的“新歡”——一個無德無才、不漂亮的農村婦女——“黑白鐵”。

震驚的節節對爸爸,是存了怨懟的。她無法原諒爸爸親手毀掉完整的家庭,同時卻又心疼懵然不知、被矇在鼓裡的媽媽。她以為,只要自己不說、媽媽不知道,那麼這個家就還在,一家人就都還齊齊整整。

然而,變故來得那麼快:爸爸被抓,黑白鐵找上門求助,媽媽把離婚協議書擺在了節節面前……節節的家徹底散了,從此就只有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從此這個家裡硝煙不斷,而節節似乎和媽媽鬥上癮了。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女人是怎樣煉成的

我們常說,什麼樣的家庭,就會養出什麼樣的孩子。節節確實從某種程度上印證了這句話的科學性,家庭對於孩子的影響之大不可否認。

節節拿著一手不算爛的牌,卻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地雞毛。

她聰明,聰明到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心思,然後投其所好,配合對方表演;她漂亮,自小到大都有無數的追求者跟在身後,為討她歡心而不顧一切。

她總覺得,自己就該過充滿聲光電的生活,而不是像媽媽這一輩的人一樣,被侷限在這個“死氣沉沉”的生活裡。

於是,她想要逃,就像小時候從學校裡逃出來一樣:為當演員不惜與媽媽爭執,因媽媽毀滅自己的演員夢、不惜剪碎媽媽最為珍視的練功服,為甩掉令她感到煩惱的許洋、不惜拿最扎心的話去傷他……

節節不斷追逐嚮往的生活,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許洋被她傷到離家出走、多年未歸;初戀被她傷到再度抑鬱;她最愛的男人趙何卻讓她當小三;媽媽更是因為她重傷、再也站不起來。

誰也說不清,這到底是誰的錯。

可是,現在的你我回過頭再去看,會發現這其實就是我們最真實的青春寫照。而那些不可原諒的錯,是青春賜予你我寶貴的經驗。

與節節一樣,你我都在與父母的磕磕絆絆中長大,抱怨過、爭吵過、冷戰過、甚至離家出走過。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青春裡,有些彎路是必須要走的,因為不走,你便永遠也學不會成長。

即便最後將如節節一般,將自己折騰得滿身傷、一臉淚,但依然還有個人在等你,她會告訴你,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你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那便成了。

一場母女之間曠日持久的鬥爭,不過是生活的馬拉松。

女孩遙遙望著媽媽的身影,急促地、較勁地追逐著,也不知走過多少路,吃過多少苦,嚥下多少委屈,掉過幾滴淚,才能避免在親情、愛情、友情裡跌跌撞撞,才能走向平和圓潤的成熟長大,長成另一種傲然的姿態。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女人是怎樣煉成的

合上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

,仍有些意猶未盡。許是因為作者在最後並未交代清楚節節媽手術是否成功,節節生活是否有所改變,未免有些缺憾。

但是想想又似乎無需再增補劇情,節節從女孩蛻變成女人的那一刻,正是在媽媽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她已經學會如何獨當一面,學會憑一己之力撐起這個家。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這本書,語言風格活潑,主角一口京片子讓人感覺,這人是真正的活著、就活在你我身邊。石一楓對環境和時代細節的描寫非常多,使得小說地域風格和時代特色更為濃厚。

不過,在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

中,不管是節節媽、黑白鐵,還是節節、陳晨,都是堅韌自強的女性形象,即便中間遭遇過挫折,也會很快從磨難中走出來。而那些男性角色,如酗酒成性的許勝利、軟弱畏縮的許洋、抑鬱敏感的李冬林,卻大都是失敗者,最後還要依靠女性角色的挽救,才重新變得積極向上。這使得小說的人物呈現出一種兩極分化的狀態,削弱了人物形象多樣性。

但誠如《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所說,“石一楓有一個特點,寫男人基本都是不爭氣的,女人幾乎個個強有力,她們是可以打拼出來、可以繼續奮鬥的,男的基本上都衰掉了。但是他寫的不是他們的失敗,卻是寫怎麼能把一個人的勁破了,新的勁又長出來的過程。”

《她和她媽的鬥爭史》:女人是怎樣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