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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舒晉瑜:“跑文學”的23年

對話舒晉瑜:“跑文學”的23年

蔣殊與舒晉瑜

舒老師好,產生了採訪您的想法,是覺得這麼多年您一直在採訪別人,一直在呈現別人的高光時刻。這或許與我的創作理念有關。我的筆下,一直在書寫默默無聞的英雄。我覺得,衝鋒的人身上都有一種光芒四射的精神。您就是。

舒晉瑜(以下簡稱舒)

說到這裡,倒是應該向您致敬。我知道您創作了《重回1937》《再回1949》《堅守1921》等一部部擲地有聲的作品,這些對普通老兵的書寫足以載入史冊。您筆下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

關於我,謝謝您的發現和概括。但是說實話,我沒想那麼多,採訪是我的職業,我在呈現“別人的高光時刻”,也是在發掘他們是如何“高光”的,而我,只是記錄者,如果說有“精神”,就是這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執著和堅韌吧!

蔣:當然,採訪您的另一層意思,是覺得您接觸了那麼多文壇名家,身上必然也蘊含了深厚的文學素養。那天看到作家畢飛宇一篇文章裡說,“2018年,已經是舒晉瑜在《中華讀書報》‘跑文學’的第19個年頭了。她一直在一線。這殊為不易。”那麼2022年,就是您“跑文學”的第23個年頭。您有沒有回望梳理過這23年的“跑文學”之路?當初的同道,還有同行者嗎?

:謝謝您的提問,讓我有機會回望自己在文壇23年的歷程。當年進入文壇,在文學會議上會經常遇到光明日報社的韓小蕙、人民日報社的袁晞,文藝報社的胡殷紅,他們大概都是50後,同時代有一些,《中國青年報》的徐虹,《北京青年報》的尚曉嵐,《北京晚報》的孫小寧。徐虹和尚曉嵐兩位才女英年早逝。環顧左右,當年那一波跑文學口的,退的退,亡的亡,有的離開了新聞行業,有的擔任了領導職務,周圍90後的新一茬記者已逐漸成為主力。我從入行時的最年輕的記者,已經成長為資格最老的記者。

最初進入文學圈,像海綿一樣吸收著大量的文學養分,那些在書本里仰視的作家突然出現在身邊,不由得緊張、興奮,還有一絲膽怯。我喜歡池莉的作品,寫過她的作品評論,也有過電話採訪,但是第一次見她,竟遠遠看著,沒有勇氣主動上前。

就這麼埋頭苦幹十幾年後,突然有一天,感覺中國最優秀的作家,大部分都採訪到了。2014年,我出版了第一本作家訪談錄《說吧,從頭說起》,收入阿來、陳忠實、遲子建、方方、格非、韓少功、何建明、賈平凹、李佩甫、莫言、蘇童、鐵凝、王安憶、王蒙、張煒15位作家的文學訪談錄,他們都獲得了“茅盾文學獎”和“魯迅文學獎”。這大概是我後來做《深度對話茅獎作家》和《深度對話魯獎作家》最早的動念。

蔣:跑了這麼多年,累嗎?想過停止嗎?

:很累。可是停不下來。蘇童說我是文學戰地記者,我特別認同。當年作家專訪都是時任副總編的王小琪給我佈置工作。每週四佈置選題,要求週日交稿,兩三天的時間要完成一兩個版面的採寫任務,時間緊,因為找不上採訪物件,急哭的時候也有。但每次接受任務真的有走上戰場的那種感覺,鬥志昂揚。

現在那種勁頭弱了,新鮮感少了,職業閱讀的心態或多或少削弱了純粹作為讀者的閱讀快感。但是看完作品後依然保持一種想要探討作品內幕、瞭解作家創作心態的好奇之心。

有時候會很累,拖沓的情況常有。採訪完,一兩個月也整理不出來。坐在電腦前也很容易分心,覺得任何事情都比我要做的這件事情重要,晃來晃去就是不想動手。沒辦法,只能想辦法克服。

蔣:我也是一名記者,常常採訪一些人,所以非常認同並理解您這種心情。那麼一路跑到今天,您是特別輕車熟路了,還是更有壓力了呢?

:是有壓力。採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然不看書也能提問,這麼多年的積累,問幾個大路貨的問題還不簡單嗎?但是我做不到,不看書沒有底氣採訪,看了書也未必能採訪成功。所以每次一定認真閱讀作品,瞭解作家的創作背景和風格,還要提出有意思、有意義的話題。在文學圈二十多年,出現失誤會讓自己覺得不可原諒。

蔣:做記者,尤其是採訪名家,最大的難度是讓對方心甘情願面對,並敞開心扉傾訴。我想除了案頭文字的真情,一定還需要一種溝通交流上的溫情。您遇到過拒絕嗎?尤其是最初的時候。

:有過。被拒絕採訪的情況有多種。一種是設計的話題對方不感興趣,跟作家也不熟悉,就很容易被拒。一種是溝通有些障礙,需要多解釋。還有一種情況,與作家本人的個性和選擇有關,有時候作家不希望總對著媒體喋喋不休地談論自己和作品,這種情況就應該尊重對方的意見。我看到餘華出了一本《米蘭講座》,收入的全是海外媒體的採訪。

總體來說,因為《中華讀書報》的影響力和權威性,作為記者,約請專訪被拒絕的情況很少。我比較習慣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作家,那也有可能不希望在作品完成後還要反覆闡述。基於雙方能互相理解,我和作家朋友們相處愉快,即使偶爾一次被拒絕也沒什麼,我們的合作是長期的。

蔣:一個作家獲獎,必將面臨若干媒體採訪,然而常常是獨有您的文字能做到權威而全面,正如袁恆雷老師評價,“舒晉瑜的採訪記錄是其中公認的翹楚。”您是如何對採訪視角進行定位的?

:沒有別的訣竅,就是下笨功夫。看書、做功課,至少要了解作家的代表作,然後才能發現問題,提出問題。但是有些老作家的書買不到,網上也搜不到資料,比如當初採訪黎汝清的時候,因為版本太老,我去了國家圖書館。國圖有兩個館,基藏館借不到,只能去典籍館借閱。我連續跑了兩天,在那裡做了充分準備。採訪徐小斌,她談到自己寫《煉獄之花》受到法國電影《花開花落》的影響,我就找來這部電影看。這麼做可能特別耽誤時間,但是我能體會到,做的過程中離採訪物件的心更近,離他們的作品更近,我相信這樣出來的報道也會離讀者更近。採訪賈平凹,我幾乎看了他所有的代表作,包括他的散文及各種訪談。因為這些名家接受的採訪不計其數,能夠願意接受採訪,內心已經建立起對記者工作的信任和支援。然而此時再提出他們答了無數次的問題,卻很有可能使得采訪索然無味。

不紮紮實實做好功課,採訪就沒有內涵,作家提不起興致答,讀者讀來也會寡淡。採訪每一位作家,我的工作大致都是“從頭說起”的梳理,希望讓大家瞭解他的創作始末、心路歷程,代表作品的創作心得;希望挖掘每一位作家的創作秘訣,使他們的成功之路和創作技巧為文壇同行提供有益的啟發和借鑑。幾乎所有文字,都經過作家本人的認可,這樣長年積累的對話,大致能夠做到相對全面準確。至於“權威”或“翹楚”,就不敢當了。

蔣:曾經有人將您的《深度對話茅獎作家》評價為文壇長篇小說的“一線檔案”。去年底,《深度對話魯獎作家》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兩本書可謂將中國文壇一線作家“一網打盡”。當初為什麼想到做這兩項大工程?除了想全面瞭解這些作家,還想透過兩本書表達什麼?

:2014年出版的《說吧,從頭說起》,只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心願,把多年採訪積累中比較成熟的訪談結集出版,帶有一定的偶然性。完成後我曾自問:是不是應該有更明確的主題?尤其2015年第九屆“茅盾文學獎”評選結果出來時,我發現新晉的五位茅獎得主,除了文壇殺出的“黑馬”金宇澄,其他四位格非、王蒙、李佩甫、蘇童都收在《說吧,從頭說起》中——從某種程度上,似乎也可以說明我的文學感覺還比較準確。於是我搜索了一下歷屆茅獎獲獎作家,發現絕大多數都採訪過,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拾遺補闕,沒采訪過的要完成採訪,採訪時間太久的要補充新內容,如此花了四年時間,2018年完成了《深度對話茅獎作家》。

作品體例的設定,是作家訪談+評委訪談。特別感謝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的總編輯韓敬群,他給我提出很多建議,包括從文學史的角度多做些工作,披露一些過往的文學內幕。於是每一屆我各找了一位評委,請他們談評獎過程、評審印象,使讀者對獲獎作品和評選內幕大致有所瞭解。《深度對話魯獎作家》完成的時間更久,前後花了五年。我的責任編輯陳彥瑾是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的研究生,工作非常認真嚴謹,來回打磨,在這兩本書上耗費了很大心血,希望儘可能使它們成為立得住的權威讀本,對此我心存感激。

很多朋友說,這兩本書放在高校研究是很重要的文學課題,居然憑我一己之力完成了。我熱愛文學,只是純粹喜歡,喜歡讀書,喜歡和作家打交道,沉浸其中,是非常享受非常愉悅的。

我希望透過這兩部作品,傳達作家的思想和他們的成長過程,也藉此傳達我對文學的理解和判斷。

蔣:《深度對話魯獎作家》還沒有讀到,但封面醒目的一行“揭示文學‘創作幕後’,直抵‘評獎要害’”非常誘惑讀者。我知道,談論“創作幕後”容易,而提及“評獎要害”是不是要困難一些?

:您說得太對了!“評獎要害”比“創作”更有故事,也更吸引眼球。採訪的過程很過癮,瞭解幕後的真實狀況,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如果真實地記錄,會在文壇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記者,很多事情是明知可為而不為,這裡涉及新聞報道的分寸感,以及媒體人的教養和修為。所謂的評獎“花絮”很多,有時候確實很難取捨,既要體現事件的真實性,又要拿捏好分寸。如果一篇報道為了追求點選量而造成採訪物件的受傷,那就得不償失。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要捨棄曝光度的。

蔣:非常欣賞您的這種分寸感!前面說到創作這兩本書是大工程,其中包含的一項重要元素就是對作品的熟悉。僅僅閱讀這些文字,也是讓很多人望而生畏的,您既不能像普通讀者那樣選擇性閱讀,也不能簡單瀏覽。您對訪談物件作品的閱讀方式是什麼樣的?採訪一個作家尤其是長篇小說作家,從準備到訪談完成,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編輯工作的職業病,我閱讀很慢,除非有極其特殊的情況需要快速瀏覽,我一般都是細讀,一字一句在心裡默讀。這樣一來,付出的時間就更多了,好在我的閱讀是長年積累的,採訪也不是一蹴而就。比如採訪賈平凹,第一次採訪,必然要讀他所有的代表作,整整兩個月專心閱讀,準備對他的採訪。但是完成第一次採訪之後,再往後就輕鬆了,因為對作家的整體創作和風格都有所掌握,只需要關注他最新出版的作品,就可以相對輕鬆地完成採訪。採訪韓少功時,我正要去寧夏出差,前一天我去書店買了他七本代表作,帶著上了飛機。但是我發現對自己的閱讀效率太過樂觀,出差一週回來,也不過只讀了兩本,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完成採訪提綱。

蔣:您一年的閱讀量是多少?除了採訪需要的閱讀,還會讀些什麼樣的作品?作為一名女性,必然有家庭、孩子的瑣事,請問閱讀與寫作時間,您是如何擠出來的?

:閱讀量還真沒統計過。因為年終要寫總結,剛剛統計了一下,2021年完成了包括王蒙、曹文軒、梁曉聲、閻晶明、周大新、陳彥、蔣子龍、賀捷生等在內的38篇作家專訪計20多萬字。還主持了枕邊書欄目,這個欄目每週一期,均需採寫,宗璞、謝冕、馮驥才、李敬澤、畢飛宇、邱華棟、格非、李洱等也都在其中。單是文學類的採寫,工作量大約有30多萬字。每採訪一位作家,差不多相關的圖書都要找來閱讀,這麼估算的話,一年100本左右是有的。

我很幸運,自己的愛好和職業完美結合。除了工作所需要的閱讀,我還喜歡讀經典和生活類的圖書,養生的、美食的、穿衣打扮的……缺啥補啥。

我的生活簡單樸素,每天早晨7點出門,8點之前就在辦公室了。下班後,第一時間仍是開啟電腦,要麼就是看書,11點之前休息。總之一天當中,除了外出開會採訪,差不多有10個小時坐在電腦前。所以看書寫字的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工作固然重要,但親情在我生命中才是頭等大事。父母年齡大了,前些年父親五年動了四次手術,從此覺得陪伴父母的時間是那麼寶貴,所以總在儘量找機會看望他們。我希望自己在生活中儘可能盡職,努力做好女兒、好妻子和好母親,但差距還是很大。

蔣:供職《中華讀書報》多年,因此關於讀書,您足夠權威,可以給愛讀書的朋友一些建議嗎?

:也經常被朋友問到讀書的問題,我唯一的建議就是讀經典。原來總說開卷有益,可是越來越發現時間太有限,如果毫無方向毫無選擇地閱讀,豈不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蔣:跑了這麼多年文學,訪談了那麼多位文壇大家,期間有過遺憾的事嗎?

:有啊。比如我很喜歡金庸的作品,曾做足準備列了提綱,請出版社的朋友轉給金庸,多次督促均無下文,直到金庸去世也未能完成採訪。前段時間我採訪了一位學者,請他談枕邊書,10月20日我們最後一次通訊,不久他就去世了。我寫完的文章也未能如期見報。網上流傳最廣的《最後的訪談》是2020年發表在一家週刊的文章,實際上最後的訪談沒能發表。

蔣:遺憾總是在所難免。這麼多年“跑文學”,您的收穫是什麼?有因此而失去的東西嗎?

:最大的收穫是逐漸得到了作家朋友們的認可。十年前有網站、報刊、影視公司等邀請我加盟,有的報酬豐厚,有的承諾解決戶口編制和職務問題。我思前想後,還是放棄了。我把自己熱愛的文學放在第一位。單位的收入不算高,我想我和我的同仁能在《中華讀書報》堅持下來,應該多數還是喜歡讀書報的民主團結又和諧的氛圍,在這裡能放開手腳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精神上的富足比什麼都重要。

長此以往的拼命勞作,身體已經向我發出嚴重警告,這兩年,帶狀皰疹、腰椎間盤突出、頸椎疼痛、網球肘反覆發作,有時疼得整宿睡不著覺,眼睛也開始出現飛蚊症。失去健康的時候才覺得健康是多麼重要,我也在慢慢調整身體,希望陪伴文學的時間更長久一些。

蔣:您與哪幾位山西作家有過對話?您在山西出生,想來也很關注山西作家,能對山西當下的作家或者文學作個簡單評價嗎?

:山西籍和山西生活的作家都算的話,對話過的會比較多,李敬澤、閻晶明、張平、梁衡、杜學文、趙瑜、王春林、劉慈欣、柯雲路、曹乃謙、葛水平、成一、鄭淵潔、蔣韻(算嗎?)、魯順民、韓石山、張石山、周宗奇、李駿虎、孫頻、笛安、鎔暢……好像是這些吧。我在山西霍州出生,生活了12年,整個童年時期在山西,還是很有感情的。和山西作家交往,心理上首先有一種親近感,但採訪是二十多年間完成的,作家們的創作也在不斷變化,一時還無法作出準確深刻的評價,只能說說粗淺的印象。看他們的作品,無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都很實。非虛構不用說了,我採訪過趙瑜多次,他的報告文學完全是“走出來的作品”,虛構作品中,作家們的創作,如張平、葛水平等,也都是紮根於深厚的生活積澱之中。在我的印象裡,山西作家們的創作,都是從生活中發現、提煉素材,他們的文學根植於生活的土壤,從來都不是機械地複製生活。

蔣:蔣韻老師當然算山西作家了,她是山西人的驕傲啊。也謝謝您對山西作家與作品的認可。聊到現在,我想沒有必要再問您“會不會在文學路上繼續‘跑’下去”了。今天,您已經成為作家的知音,想象不出哪一天如果舒晉瑜不做一線記者了,會有多少人遺憾呢。只是,您“跑文學”的終點在哪裡?

:謝謝您這麼高的評價。做文學記者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奢望成為什麼或成就什麼,我是典型的只問耕耘不問收穫。所有的一切,如果說還有點成績的話,也順其自然。直到現在,我依然是這個觀點,埋頭做事,不問將來。跑到哪裡算哪裡,跑不動了,就此停下腳步,欣賞周邊的風景,也是心曠神怡的美事。

蔣:很好奇也很期待,《深度訪談茅獎作家》《深度對話魯獎作家》之後,下一項“大工程”會是什麼。

:七屆獲魯獎的作家共264位,其中有11位魯獎作家同時也是茅獎作家,我希望同在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的這兩本書是互補的、不重複的,因此《深度對話魯獎作家》收入的49位獲獎作家和十位評委,有兩項缺席:一是缺席阿來、畢飛宇、遲子建、格非、賈平凹、李國文、劉醒龍、蘇童、徐懷中、徐則臣、王安憶這11位兼獲茅獎的作家;二是缺席魯敏、田耳、喬葉、李駿虎等70後作家。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一是繼續對話魯獎作家,二是要為70後作家專門闢出一方陣地。作為70後的記者,我對同時代的作家寄予厚望,跟蹤關注他們的文學創作二十多年,總對他們懷著更高的期待。這兩年,我發現“70一茬”作家的創作已經走向成熟,整體水準提升了很多,是時候出手了。

蔣:該出手時就出手吧!不得不說,一場好的對話不亞於讀一本好書,酣暢淋漓。不僅是一次心靈上的交流,更是一次高質量的學習。期待您的下一本書。

:謝謝!

對話舒晉瑜:“跑文學”的23年

受訪人簡介:

舒晉瑜,《中華讀書報》記者。1973年生於山西霍州,中國新聞學院畢業。2007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深度對話茅獎作家》《深度對話魯獎作家》《說吧,從頭說起——舒晉瑜文學訪談錄》《以筆為旗》等。作品多次在《美文》《當代作家評論》《中國作家》《人民日報》及《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報刊發表,被《新華文摘》、中國人民大學《影印報刊資料》《作家文摘》等轉載。曾獲2013年度“全球華人漂母杯散文賽”三等獎、2020年度“全國報紙副刊年度美文”二等獎,2021年獲全國第六屆“報人散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