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母家休假的這一週來，常於清晨時去附近的海灣邊跑步。雖然已過立秋，這裡的天氣還是十分炎熱的。我起的也不很早，如果按前兩個月的勢頭，出門的時間可能會被太陽曬成幹。恰恰近期國內此起彼伏的颱風，使得這裡幾乎每天都是陰天。以往我是不喜歡陰天的，這一回，它倒是幫了大忙。因為它，我可以睡夠了再出門，也可以按自己舒服的節奏想跑多遠就跑多遠，而不會被曬得齜牙咧嘴地回來。

這一片海灣是填海造出來的，人工痕跡很重。對於特別人工的東西，我並不欣賞。因為國內太多的人工造物都像是“死物”，設計者在做的時候其實是缺心的。但這裡的人工部分讓我感到愉悅的是，水岸相接處鋪滿了礁石，或者說保留了原有的礁石，就是上面會長牡蠣的那種石頭。於是乎，到處都看得到牡蠣的痕跡，礁石間還有無數的小螃蟹爬來爬去，各色小海魚也圍繞著礁石覓食玩耍……嗯，海水保持得很乾淨，這點我也很感謝，畢竟不遠處就是一個繁忙的老碼頭，四周也全是林立的高樓，這種情況下還有清水，一定是有環保的力度在裡面了。

跑了幾回，我發現這個小小的海灣每天給人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雖然我每天出門的時間都差不多。第一次，早晨雨停不久，地面水跡未乾。空氣有些溼悶。海面很平靜，一路跑過去，礁石間偶有螃蟹出沒。空氣有微弱的鹹腥，一會兒就聞不到了。水面上看不到任何魚的蹤跡。第二次，雲層很厚，但無雨。面板感覺透氣一些了。海面微微盪漾，偶有很小的魚群出現了，跟礁石顏色相近，流線型，人一經過便敏捷地消失。看到的螃蟹更多了。想起曾有一次在海邊蹲著看魚蟹，從太陽初升一直看到豔陽高照。這些小生物於我是多麼有趣呀。

第三次，陰天成了多雲。陽光在雲縫裡隱約可見。明顯感覺熱多了，海邊無遮無擋，想了想還是跑了過去。咦，魚群多了好多，一千多米過去，觸目都是不同的魚群。有種像鯊魚形狀的小魚，群體的步調驚人的一致：當人經過時，它們不是一鬨而散，而是整齊劃一地掉頭，倏一下消失，在水面留下幾十道齊整的波紋，然後慢慢消散。這個過程很有美感，每每讓我目不轉睛。第四次，天又更陰了些，跑過海灣某一段時，海水的腥味變濃了，讓人想掩鼻而過。就那麼一兩百米，過去就沒有了。我四處尋找源頭，一無所獲。

我突然意識到，

這幾天我似乎感受到了大海的呼吸。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海灣，但它連通著大海，這地球上最大的水體，連線著世界所有大洲的各個角落。裡面包含著遠超陸地生命數量和種類的各色物種，甚至它本身也像是一個生命體。每一天它都有能夠感受得到的變化，一天當中不同時刻的氣氛也是迥異的。它，是活的。是一切的起

源

。

跑到碼頭附近，我回轉身迎向東方，抬起頭，正好看見陽光透過雲層，形成數道巨大的光柱散射下來。一架顯得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飛機正穿越雲層，向它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