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莊子內篇——逍遙遊

鯤鵬化生

北方最遙遠的大海所孕育的大魚正如同哺乳動物體內的原生嬰兒,陰柔的水在氫氣和氧氣的反應之中結合而成,這說明氣體是維持生命生髮最根本的基礎,而水是促進生命流動的原始泉源,那些海藻為水中的魚提供了氧氣,大鯤龐大的身軀所蘊含的結構無疑需要大量氣體,幾千裡的徹底伸展超出水中生存的極限,於是從先天元陰化生成後天之陽,這轉變就脫離了原來的環境。化生而出的大鵬接觸天空中的剛健之氣,龐大的軀體依舊保留著,那垂下的巨翼正是

鰭的生變,躍出水面而激起三千里巨浪,再振翅高翔攪動氣流飛揚直上,然後向陽火的南方遷徙,這時正是六月之夏,熾烈的燃燒在不斷消耗生命的能量。

莊子內篇——逍遙遊

脫離本源就會四處追尋,遠離柔生而顯露強亡,背離清淨安寧而火熱狂躁,陰陽無法調和統一,強化單方面就會失去和諧,只能在瞬間的暴動中迅速消逝,只能在潛藏的暗流中瓦解崩壞,所以大鵬想要遷徙到天池,重新歸復自己的本根,當然沒法直接返回先天。四處蒸騰的水氣和空中微小的浮塵在萬物的生息之中迴圈流轉,生命悄然地連線在風氣變動中穩固,那蒼茫的天色難道不正是受到氣體的干擾而呈現出這般的顏色嗎?遙遠而沒有極限的邊界不正是另一種限制?那高天俯瞰眾生,一眼收盡萬物,大地也如此相似。

積風圖南

水的積攢深度和寬度仰仗大地的凹陷程度,沒有足夠的空間容納水,水也就沒有漂浮大舟的力量,換言之,沒有足夠排放的水量。承載大舟的恰恰是水面的凹陷空間,那麼縮小舟的質量,用草芥當舟,然後在低窪處澆注一杯水,就能使其漂浮,而杯子當舟就會粘連,如果用一粒塵埃當做舟,就會消融在水中,這說明選材也是很重要的。要托起大鵬巨大的身軀,無疑需要足夠的風氣,隨著雲翼拍打空間,上方的氣體被迫向下,但還是要回到原來的位置,同時由於原來的空間缺失氣體而壓強減小,下方的空間增加氣體而壓強加大,那麼在壓強差的力量下背向高天而乘風翱翔,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礙大鵬歸復南方天池。

莊子

【戰國】莊周(出版)

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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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和小鳩用自身的飛行目的與大鵬相比,與其說目的,不如說漫無目的,確切來說是沒有遠志,一碰到無法達到的地方就立刻停止,那麼大鵬的崇高追求在其看來就無法理解,然而又何須使其明白,這種差別受到其自身的限定,即使說明了還是不會產生成效。達到遠方的積累不是瞬間就完成的,它們只知道大鵬現在呈現出的模樣,而不知鯤鵬的轉化過程,也沒有知曉振翅的次數,這些環節都被忽視,自以為觀察到的直接就是結果,這種靜止、片面的眼光永遠無法超出它們的侷限,自然也不會明白飛到九萬里蒼穹而遷徙南方的意義,這些笑聲只會隨著風聲遠逝,那至高的意志終要歸復永生之海。

莊子內篇——逍遙遊

朝生暮死的菌類無從知曉完整的一天,它所經歷的朝暮就是其全部的生命,而蟬在夏天生亡,不知道真正的四季變化,迅速消逝的生命只在一種對比之中顯現。在那五百年為一個季節的楚國神樹來看,這些生命微不足道,而在八千歲為一季節的上古大椿來看,就更加渺小了,事實上,這些都是人的認知比對,那些物本身沒有這樣的知覺,所以人把自身的生命與八百歲的彭祖相比,不正如把朝菌、蟬去和神樹、上古大椿相比那樣自討悲哀嗎?長生的壽命是人所追求的,然而又常常損傷自身來顯露一時的剛強,氣體無法長保運轉,在流散加快中失去本真的生命。

逍遙

大鵬適宜的活動在小鳥看來無法認同,它所達到的地方就在蓬蒿之間,沒有更遠的地點要飛往,其所適宜的小範圍活動無法讓大鵬適應,那些將自身侷限在限定範圍內的人正和這個小鳥相當,當他們脫離適宜的環境時再審視本身,也會覺得有些沒有來由的惆悵,依附於外在關係的能力只有在特定環境中才能發揮作用,一旦失去依託就會無所適從。這些人在宋榮子看來正是依存於外的,而他是微笑自得的,因為沒有任何外在讚譽能夠勸勉其多加行動,也沒有任何外在非議、否定能夠使其苦悶,那怕是全天下的人都這麼做,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些外部的言語,終究無法使心動亂,這迅速返回自身的內在無疑是對外在的絕對否定,雖然如此,但還是劃分了對立的界限,仍然保留了無內容的外在形態。即便沒有迫切地尋求,在世界中保持從容的姿態,還是沒有達到自然的統一。

莊子內篇——逍遙遊

列子駕馭風而飄行,清涼輕妙的樣子沒有負擔,十五天後就返回,對於祭祀奉獻並不急切,這雖然沒有實際行走,還是有停留的地方,仍然依仗風的力量,如果順從天地執行的正道,呼應自然的精純和合之氣,在無限之中從容遊走自身的有限性,所以沒有任何憑藉的制約。無我而融於大道之中,自身的具體形態被超越,思維的侷限被萬物和諧打破,行為沒有功名的牽絆,外在的依附與內在本真合一,二者的對立形態被揚棄,整體環節不斷流動,恣意遨遊在無限之中,逍遙的境界自然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