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人就像一粒種子。要做一粒好種子，身體、精神、情感都要健康。種子健康了，我們每個人的事業才能根深葉茂，枝粗果碩。”

這是袁隆平袁爹生前曾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不如“我有兩個夢——禾下乘涼夢和雜交水稻覆蓋全球夢”那樣廣為人知，但，這是袁爹用他一生的實踐證明了的真知，也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

和稱呼他“雜交水稻之父”相比，我更願意把他當作一粒種子，一粒好的、健康的種子，昂揚和充滿生命力，永遠是少年。

在這粒種子告別他熱愛的世界一週年前，湖南文藝出版社的《把功勳寫在大地——袁隆平畫傳》用300餘張照片再現了這粒種子的一生。

曾叫“袁小孩”

這粒種子誕生於1930年的北平協和醫院，出生證上，他的名字是“袁小孩”，住“舊刑部街長安公寓”。

從他出生的年份和他的住址可知，這粒種子所處的環境，不是理想的環境——不僅不理想，還有著動盪，有著各種不可測的威脅。

這粒種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慢慢長大。

1歲的時候，袁隆平和他哥哥袁隆津以及母親華靜照了張合影。合影裡，他的母親眼神平和而堅定。正是這位看起來很普通的母親，給他啟蒙，給他講尼采，給這粒幼小的種子注入昂揚的生命力和意志力。

△1歲的袁隆平坐在母親華靜懷裡，和哥哥袁隆津照了張合影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老師帶我們去郊遊、參觀一個園藝場。到那裡一看，花好多，各式各樣的，非常美，在地上像毯子一樣，那個紅紅的桃子結得滿滿的，掛在樹上，葡萄一串一串，水靈靈的。”

△少年時代的袁隆平（左）

這是多年後，他從回憶裡截取出的一個畫面。另一個類似的畫面，是他在卓別林電影《摩登時代》看到的，“其中有一個鏡頭，窗子外面就是水果，伸手摘來就吃；要喝牛奶，奶牛走過來，接一杯就喝，十分美好”。彼時，這粒種子有了他生長的方向——“兩者印象疊加起來，心中就特別嚮往那種田園之美、農藝之樂。從那時起，我就想長大以後一定要學農。”

△袁隆平大學畢業證

此後他歷經顛沛，歷經流離，歷經困苦、坎坷，始終不曾減少一分對腳下這片土地的熱愛。無論遇到的是什麼，他的根和他枝葉生長的方向也始終不曾動搖，不曾退縮。

△袁隆平（後排左四）讀大學期間擬招為空軍飛行員，同學歡送時合影

像是追著太陽的候鳥

因為《把功勳寫在大地——袁隆平畫傳》，這粒曾叫“袁小孩”的種子，在安江農校辦公室的復原場景，得以穿越時空再現於讀者面前。畫面中，他的書架上，一半是書，一半是種了水稻秧苗的缽子。這是怎樣的熱愛？白天在試驗田裡伺候著還不夠，晚上回到家在書桌前坐下了，還把它們當盆景一樣細心打理。

畫傳裡，另一張也是黑白的圖讓人對“袁小孩”不由心生疼愛和同情。畫面上，零星的幾棵稻秧散落在幾行編了號的木籤間。這是一場大雨後的場景。有人趁雨打劫，把“袁小孩”培育的秧苗全都扒光。他從一口水井中撈起了被人丟棄的幾棵秧苗，細心栽下。幸運的是，這幾棵秧苗全都活了下來，沒讓他此前的研究全都泡湯。

“只要大方向是對的，不是死衚衕，你只要堅持下去，就會達到光明的彼岸。”這也是多年後，他回顧人生時的感慨。從同時期裡，他在田間地頭、在茁壯成長著的稻苗旁溢位嘴角的微笑可知，這粒種子有著足夠的理由百折不撓，有著足夠的理由迎來豔陽高照。

最艱難的時刻，這粒種子像是追著太陽的候鳥，因為不願錯過一縷陽光，不願辜負一滴雨水，別人的一年是一年，而他的一年，經常相當於兩年乃至三年。

也會兒女情長

這粒堅定而執著的種子，並非不食人間煙火，並非與浪漫深情絕緣，步履匆匆的他曾給妻子捎禮物並附信：“在北京給你買了兩條裙子和一件汗衫，兩黑一藍。這是我第一次買裙子，不知什麼號碼適合你穿，只好買兩條供你選擇。”

字裡行間，他對妻子的愛和愧疚歷歷可見。《把功勳寫在大地——袁隆平畫傳》裡，這粒種子的兒女情長，從另一個側面闡釋了什麼樣的種子才是真正健康的種子。

這是些不大為人知的細節，看起來和他後來被盛讚的功勳無關，但，正是這些細節的再現，讓他或許比熟知的那個他更為可敬可愛。

成為特別的種子，滋生力量和愛

畫傳中，也有他認真而津津有味地吃盒飯的細節。彼時，他所有的烏雲都已遠遠拋下，對他的頌歌已經傳遍天下。正因為這樣，畫面下的圖說更像是長輩的一次談心而非說教：“有了錢，要用在正當處，既不能揮霍浪費，也不要吝嗇小氣。我喜歡樸素的生活。”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我喜歡樸素的生活”，他語調不高，但所有人都聽到了心裡，即便是在他已走遠了的今天。

△袁老在自家小院內拉小提琴娛樂

這粒種子，這粒健康的種子，他日曬風吹終於根深葉茂，終於枝粗果碩——他那昂揚的生命力和意志力所貫徹的一生，在詮釋了他之所以成為偶像的同時，也在以他為偶像的人們心中種下了一粒種子。這是粒特別的種子，滋生出力量和對這美好人世的愛。

瀟湘晨報記者劉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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