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韓國街頭的老年站街女和她們的情慾江湖

當我們疲於在精美的都市電影中探尋人生意義和生命價值時,那些以“邊緣書寫”為主的倫理電影就像一道另類風景,消解了我們對主流電影的審美疲勞,將我們的目光帶入一個被忽略的角落。

“邊緣書寫”意味著鏡頭從當下轉移到了歷史文化的層面上,這種“書寫”的核心或許遠離了我們目光所及的現實,但也提供了一個瞭解“太陽背面”的視角,比如韓國電影《酒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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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小姐》聚焦於孤苦無依的老年站街女素英的晚年生活,並逐一刻畫了韓國底層邊緣人物群像,旨在探討老年人的孤獨與生死這一倫理主題。

《酒神小姐》的導演是李在容,雖然他的創作風格和主題不甚統一,但細細分析起來,他電影中的故事內涵依然具有相似性。比如,在《情事》中,李在容關注的是不倫之戀,在《多細胞少女》中,李在容關注的是同性戀群體,在《不信地獄》中,李在容關注的是人的殘酷慾望。從這些電影不難看出,李在容的電影始終關注著社會邊緣人物。

電影中的主人公素英是一名六十多歲的女性,她的“客人”也是滿臉滄桑的老年群體。在鏡頭裡,我們絲毫捕捉不到歡愛的美感,取而代之的是皺皺巴巴地苟延殘喘。慾望如同生命一樣,步入凋零的時節後,不管如何表達,都有些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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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從一場意外開始,素英在看病的途中,遇見了被醫生拋棄的菲傭母子。菲傭刺傷醫生後被逮捕,素英收留了菲傭的兒子,並悉心照顧。

素英在年輕時和一名美國黑人大兵同居,後來大兵回國了,素英無力撫養兩人的兒子,就將孩子送去了福利院。菲傭兒子的出現剛好彌補了素英作為母親的空白,這也是電影中唯一能讓人覺得溫暖的地方。

素英的身邊都是一群邊緣人物,房東緹娜是變性人,鄰居是失去了一條腿的殘疾青年,唯一正常的是想了解素英這類人群的DV導演。

《酒神小姐》通篇都在講述素英的老年生活,已經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可還是要透過在這樣的方式養活自己。影片對她的過往進行了簡單的勾勒,為了生存到了南朝鮮,為了賺錢當了“洋公主”,和美國大兵相愛生了孩子,大兵回國後拋棄了她,無力撫養孩子,把孩子送去了福利院,為了生存,重操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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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單單是素英一個人的命運,似乎也是一個民族的命運。在素英的身上,我們看見的是一部韓國的近代史。而這些過往不僅滲透到了素英的生命裡,也滲透到了這片土地中,女性有時比男性更能代表歷史的傷痕。

素英在接受DV導演的採訪時說,“像我這樣的老女人,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你以為很多嗎?”隨後話鋒一轉,“反正我是死也不想靠撿垃圾、收空瓶子過日子。”底層也有底層的尊嚴,只是這種尊嚴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導演李在容並沒有描述素英情感的起伏,即便是在幫助其他老人自殺時,她也會在片刻後恢復平靜。這種平靜不僅是一個老人對生命的淡漠,也是一個經歷了半世滄桑的女性對生活的絕望和麻木。

曾經看過一個報道,韓國老年人晚景淒涼,老年人自殺率世界第一。

《酒神小姐》也透露出了這樣的資訊,素英的客人越來越少,有些中風癱瘓在床,有些患上了阿茲海默症,還有些正在赴死的路上。素英同樣不能擺脫現實的困境。拿到最後一個顧客的酬金後,她將大部分都捐給了功德箱,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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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娜拉走後怎樣?》,在這篇文章中,魯迅先生對娜拉的命運做了預測,“從事理上推想起來,娜拉或者其實也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素英其實就是一個因為戰爭而逃離家園的“娜拉”,她的命運正如魯迅先生預測的那樣,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在韓國這樣的社會中,“娜拉”往往沒得選,她們只能隨波逐流,接受命運賦予她們的身份和角色。

曾經讀過《底層問題與知識分子的使命》,書裡認為劃分社會階層的依據是經濟資源、文化資源、組織資源的佔有程度,而底層“就是基本不佔有這三種資源的社會群體”。所以,稱為“寶佳適女郎”就成了素英這類女性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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