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遭賊玷汙,就要委身於賊,這個美豔少婦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古今有奇案,明清多奇談,欲知其中事,需聽“大獅”言!

話說光緒朝戊戌、乙亥年間,安慶郡潛山縣一帶盜匪猖獗,攔江作案,欺男霸女,恣意殺害無辜,官府多次派兵圍剿,屢屢不能奏效,只能在各地安插眼線,一旦發現盜匪影蹤,立即擒拿,絕不姑息。

一日,幾名官差身著便衣,假扮商販在渡口暗查過往船隻,發現一客船一連停泊在渡口處五六天不見划走,這一現象不免引起官差的警覺。儘管常有客船停泊岸邊過夜,但往往天亮之後立即出發,很少有客船停留在一個地點多日不動。

遭賊玷汙,就要委身於賊,這個美豔少婦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官差問過專吃水上飯的本地人,得知在這幾天之中,常見幾個精裝男子在那艘客船之上出出進進,都是陌生面孔,一個個短衣襟小打扮,眉宇之間透著殺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善類,恐怕都是綠林大盜,海洋飛賊。

官差一時摸不透這些人的底細,因此不敢貿然動手,同時唯恐這些人溜走,錯過抓捕時機,於是派一人回去搬兵,剩下的人繼續觀察,稍有風吹草動,立馬抄傢伙動手。

過了晌午飯口,幫兵還沒來到,幾個官差正在焦急之時,只見一艘小船飛快靠近那艘停泊幾日的客船,小船之上只有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烏黑油亮的大辮子盤在頭頂,身穿青衣青褲,身後揹著一個長條包袱,像是一口鋼刀。

就見那一漢子,輕輕巧巧地跳上客船,呼喚兩聲之後,從船艙內彎腰走出一個女子。幾個官差攏雙目仔細一瞧,結果不看則可,看罷之後,無不眼前一亮。嗚呼呀,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嬌娘。只見那一女子身姿婀娜,貌美如花;一顰一笑,使人陶醉;舉手投足,盡顯貴氣。嗟乎!如此一個天下罕有的尤物,怎會委身於一條破船之上,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遭賊玷汙,就要委身於賊,這個美豔少婦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女子與漢子笑談幾句之後,便攜手攬腕進了船艙。不多時,這幾天頻頻進出客船的那幾條精壯漢子結伴歸來,上了船後,全都進到艙內。

只道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在這時,幫兵趕到,水陸兩撥人馬同時靠近客船,各拿刀槍,上船擒賊。船上之人毫無防備,措手不及,想要跟官差搏命,卻已經為時已晚。包括那個美少婦在內,一干人等被捆了個結結實實,連拖帶拽被帶到官衙。太爺隨即升堂,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公堂之上,除了那個美豔少婦之外,其餘的人全都被打得皮開肉綻。要說這些人倒也真是好漢,無論怎麼折騰他們,他們始終牙關緊咬,怒目圓睜,絕不肯招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既然不能從這些硬茬子的嘴裡問出實話,那就只能捏軟柿子。太爺喝問那個美豔少婦,與那些兇徒究竟是什麼關係?若是從實招來,免去皮肉之苦。若不從實招來,休怪太爺無情,哼哼,不把你這一身小白肉給打成紅燒肉,你就不知道王法的厲害!

面對威脅,那個美豔少婦居然無動於衷,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吐露出鄙夷神情,絲毫不將太爺的威嚴放在眼中。

遭賊玷汙,就要委身於賊,這個美豔少婦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太爺見她是個烈性子,不由得勃然大怒,剛要命人下板子,動拶子,在一旁聽審的幕僚趕緊在太爺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太爺的眉頭先是一皺,隨即舒展開來,幾聲冷笑之後,猛然一拍驚堂木:“左右,把這賤婢的衣裙鞋襪統統扒掉,只給她留一條小褲遮羞,拉出去吊起來,讓人們全都開開眼,看一看賊匪的姘頭與良家女子有何不同!”

“得令!”左右官差,如狼似虎,三下五除二,便將美豔少婦剝得只剩一條碎花小褲。先前還橫眉冷對的美豔少婦此時臊得滿面痛苦,對著堂上眾人破口大罵,仍舊不肯招認自己與那夥人的關係。

既如此,那就不必再可憐她。官差們一個個滿面獰笑,有便宜誰不願意白佔,爭著把那美豔少婦架到外面,用麻繩繫住雙手吊在橫杆之上,後背上還被人用毛筆蘸墨寫了兩個大字——盜婆。

訊息傳開後,上至八十老翁,下至頑皮幼童,紛紛湧來一飽眼福。個子矮的人被堵在外面看不見,急得大罵自己爹孃沒本事,不該生出矬子。

許多潑皮無賴登徒子,爭先拿錢給負責看守的官差,希望官差哥哥通融通融,讓他們過過手癮。官差們藉此機會小賺一筆,睜一眼閉一眼,放那些花了錢的人過去。但有言在先,只可動手,不許胡來,誰要不聽話,立即挨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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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官差把“盜婆”從橫杆上解下,丟進滿是臭蟲的牢中。轉天一早,再次將其掛在橫杆上,再次趁機斂財。可憐“盜婆”,任由他人擺佈,一雙三寸金蓮被抓捏得紅腫發脹,好似烤熟的豬蹄。

一連三日,“盜婆”終於支撐不住,哇哇大哭,求太爺饒了她。太爺見她終於服軟,讓她把自己身世講述一遍。

“盜婆”哭訴,她祖籍南京,出身於官宦之家,父親曾任江寧府溧水少尉。十七歲時,她嫁給江寧府刑幕陳少君為妻,夫妻兩個恩愛有加,只可惜沒能誕下一兒半女。一年之前,父親因病亡故,偏巧公爹也病故,於是丈夫陳少君置辦了兩口棺木,僱了一艘大船,意欲將棺木運回原籍,成全兩位老人落葉歸根。

她陪伴丈夫身邊,乘著大船順水前行,哪曾想丈夫看走了眼,僱傭的竟是賊船。等到船隻行駛到無人之處,幾個惡徒一擁而上,將丈夫陳少君的頭顱割下,將屍身丟入水中,而後對她強行無禮,並用丈夫的頭顱威脅她,若是不從他們的意思,也要落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她痛失夫君,清白又遭人踐踏,本想一頭撞死,去陰世找尋丈夫,卻又懼怕死亡,故而心灰意冷,只能順從了那夥賊人,跟隨他們的身邊,給他們洗衣做飯,逐漸得到他們的信任,把她當成自己人。那夥人對她很好,每次劫來財物,必定給她買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她索性與領頭的“瓢把子”結成了夫妻,再不去想前夫陳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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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婆”聲淚俱下,悽悽慘慘,哭訴完後,太爺讓人把她押下去,而後派人將供詞火速呈交安慶府。安慶府看過供狀後,隨即派專人複審,“盜婆”所言與前面供詞一模一樣,又把幾個賊人拖出來審問,那些賊人聞聽“盜婆”已經招供,自知法網難逃,也就只好說了實話。

當問到他們將掠劫來的金銀藏在何處之時,他們幾個哈哈大笑,聲稱願意把那些金銀全部送給各位大人。由其中一個賊人引路,一行人來到城外,只見路邊的荒草叢中,停著一口巨大的棺木,隔著多遠便聞到一股股惡臭,令人反胃作嘔。

賊人指著棺木說:“東西就在那裡面了。”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驚詫,棺木離著大路不過十幾步遠,每天在此經過的行人難以計數,居然沒有一人發現棺木之中藏有金銀?

官差忍著惡臭,將浮擱的棺蓋掀開,映入眼眶的是三條已經腐爛流水的死狗,死狗下面堆著黃白之物。

見到如此數量的金銀,負責此案的官員不禁咋舌:

“通衢大道,車馬雲屯,何無一福相兒消受數千金耶?”

遭賊玷汙,就要委身於賊,這個美豔少婦的行為究竟值不值得同情?

金銀悉數被官府拿走,作為贓物呈交上司。幾個被擒的賊人無一例外都被砍了腦袋。而那個委身於賊的“盜婆”,由於背棄亡夫,與殺死丈夫的賊人同謀,被判處杖刑,亂棍打死在鬧市之中。

如此一個尤物慘死於棍棒之下,其下場不得不說是個悲劇,但至於該不該同情她的遭遇,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