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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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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蟾《上高侍郎》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

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我想起了紅樓夢中一個很重要的人物——薛寶釵。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確切地說,是曹雪芹借薛寶釵之手寫的《臨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蜂團蝶陣亂紛紛。幾曾隨流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因一句“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薛寶釵被不少人扣上了野心家的帽子,說她想借著和王夫人的親戚關係,登上寶二奶奶的位置。我雖對薛寶釵不是很有好感,但也不贊成世人對她的這種評價,薛寶釵作這首《臨江仙》的初衷是為了以樂觀的角度去歌頌柳絮,與什麼野心不野心沒有多大關係,這從她作詩前說的話中可以看出來:“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輕薄無根無絆的東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說好了,才不落套。所以我首了一首來,未必合你們的意思。”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只因薛寶釵在榮國府的關係地位,確實有那麼一股“好風”可以讓她憑藉,才會引起這樣的猜測。

高蟾所云,“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恰如薛寶釵的“好風”。碧桃即仙桃,或者完全可以理解為西王母蟠桃園裡的蟠桃。天上仙種,凡間不可栽,也只有在千層雲上九重天的甘露,才能滋養出延年益壽的仙果。

若是少了天上的仙氣,再香甜可口的果子也只能果腹罷了。日邊的紅杏也是一樣,她們在雲彩的簇擁下生長,枝葉繁茂,爭奇鬥豔,不似人間顏色。

我想這日邊倚雲而生的紅杏,比起葉紹翁一枝出牆獨秀的紅杏,大概少了幾分煙火氣息吧。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天上碧桃,日邊紅杏。高蟾此言當然不僅僅說的是花花果果,他自有他的深意。不妨繼續往下看,我們再來說江上芙蓉。

四季之中,夏有荷花秋有菊,冬天臘梅傲霜綻放,唯有春天才能看到百花齊放的美景。春日寒氣退去,雨水增多,正是萬物復甦的時節。有了這樣的好天氣,花兒們再也按捺不住,沉默了三個季度之久的她們,都想在最美的時節“炫耀”一下自己。此時此刻,卻沒有芙蓉的身影。

詩中的芙蓉指的是水芙蓉,即荷花。一般來說,荷花在夏日開放居多,但也有在秋季盛開的。秋季蕭瑟,百花凋零,落木紛紛,最有淒冷的感覺,這應該是為什麼高蟾說芙蓉開在“秋江”上而不是“夏江”上的原因吧。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據《唐才子傳》記載,高蟾家貧,也沒有什麼位高權重的親戚朋友,他雖有才情有氣節,但除了留下幾首詩之外,並無其他大的作為。那開在秋江上的水芙蓉,其實正是他自己的寫照。唐朝重科舉,一旦金榜題名,命運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碧桃和紅杏正是那些進入仕途的人,天上和日邊就是朝廷,有了朝廷的器重和栽培,他們就像躍入龍門的鯉魚,一路青雲直上。但他們並不是無緣無故就能衝上雲霄的,他們先天條件就很優越,或是出身富貴之家,或是王侯權貴子弟,也就是詩中所說的“和露種”和“倚雲栽”。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沒有好風可以憑藉的高蟾名落孫山,因此他以芙蓉自比,在蕭瑟的秋日獨自盛開於水上,無人問津,和那些前途一片光芒的“碧桃”和“紅杏”相比,地位實在是懸殊。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怎能不傷心感慨?

但高蟾並未因此怨天尤人,“不向東風怨未開”寫的就是他心中所想。

秋江上的水芙蓉,冷冷清清,蕭蕭瑟瑟,尚且不曾抱怨東風沒有將她和百花一齊在春日吹開,他又怎會心生怨恨呢?《唐才子傳》中說高蟾為人重氣節,從他的詩來看,似乎他的心理素質也很好。而高蟾詩中的芙蓉和黃巢筆下的菊花,倒是同病相憐。黃巢最出名的詩就是《題菊花》,他和高蟾一樣,寫詩寫花,其實都是在寫自己。既有不平,也有自勉,心中之情全都傾注於一字一句一詩之中。

讀高蟾《上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無論有沒有好風可以借力,即便是在蕭瑟的秋風中,也能開出自己的美。東風不便,那又怎樣?

參考資料:古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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