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平凡的世界》:從少安與少平的愛情悲劇,看路遙曲折的情感路程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願望存在或實現。”

厚夫在《路遙傳》說:“年輕時期的路遙很有文才,心志很高,非北京知青不娶……他的戀愛開始就是在征服與被征服、駕馭與被駕馭之間的‘搏鬥’。”

路遙曾經有過兩段感情,第一個女朋友是北京知青林虹。為了愛,路遙甘願將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招工指標讓給她,結果卻換來對方的背叛和絕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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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路遙又戀上了林虹的好朋友林達。然而結婚後,這段“白雪公主下嫁窮小子”的愛情看似浪漫,實則卻狼狽不堪。

門不當戶不對、相差懸殊的生活習慣、成長經歷,再加上兩人性格都很要強,路遙和林達的這段婚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名存實亡。

不幸的愛情和婚姻,使得從小就缺少家庭溫存的路遙對感情充滿了絕望。這些曲折的情感,在路遙的百萬名著《平凡的世界》中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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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解放後很長一段時間,很多地區依然非常貧困。

特別是位於黃土高原的陝北地區,因為土地貧瘠、氣候惡劣,那裡的農作物極其稀缺,農民常常吃不飽、穿不暖。

路遙筆下的主人公孫少安就是出生在這樣一個貧困的惡劣家庭。13歲時,他小學升初中考了全縣第三名,然而卻迫不得已輟學回家務農。作為家中長子,他要替父親分擔家庭的重擔,要供養弟弟和妹妹上學,要回家幫忙掙工分養活一家幾口人。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少安在還是一個孩子的年紀就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扛起了這個風雨飄搖的窮苦家庭。十年來,他為了能夠使家庭環境得到那麼一點點改善,窮盡自身能耐拼命幹活。這個善良淳樸的男兒,從來沒有過絲毫的抱怨和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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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他已經23歲!這個年紀在農村早已是孩子的父親了,然而因為家裡拿不出彩禮錢,他一直都沒有尋到那個適合的女子。

可是,少安有個青梅竹馬的同學潤葉,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學習、玩耍。後來潤葉到城裡去讀書,畢業後又成為一名教師。潤葉的父親是村支書記,她的二爸又是縣革委會主任,他們家的條件要比少安家好太多了。

無論是家庭環境,還是成長經歷,少安和潤葉的差距都非常懸殊。然而,這一切依然扼制不住兩顆騷動的年輕的心在彼此靠近。

因為二媽著急給自己介紹物件,潤葉趕緊找到少安,對她表明了自己對他的愛戀之情。

雖然,少安在內心深處也深愛著潤葉,但是回到殘酷的現實中,他不得不逼著自己理智地去看待這份感情。

一個是小學畢業生,一個是知識分子女青年;一個是窮得叮噹響的農民,一個是吃公家飯的城市教師。

這些現實時刻都在無情地暗示著少安,使他不禁陷入矛盾、糾結和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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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潤葉,少安的心中都不由得感到一陣酸楚。雖然,他知道潤葉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姑娘,她也不在乎少安貧困與否,她看重的是少安身上的那股男子漢氣概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份難捨難忘的感情。

可是,少安不忍心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兒跟著自己過苦日子。他家裡只有一孔窯,如果潤葉嫁給他,暫時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而且,潤葉還要從一個公家教師回到農村跟他一起過苦日子,這樣的轉變對於潤葉來說實在太殘忍。

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

然而,面對殘酷的現實生活,並不是所有美好的感情都能夠得到一個好結局。

少安和潤葉這對苦難情人,同樣也面臨著現實的考驗。因為深愛潤葉、不捨得傷害她、不捨得讓她陷入無盡的痛苦,少安終究還是狠心拒絕了這個美麗的女子,讓這份愛沉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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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少安的弟弟,少平親眼見證了哥哥和潤葉姐兩人經歷的愛情痛苦。各種外在因素,使得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卻不能靠近。

這種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安排自己生活的無奈與無助,在少平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除此之外,貧寒的家境也使得少平的高中生活過得異常自卑。劣質不合體的衣裳、補著一塊藍補丁的膠鞋,沒有後跟的爛襪子,每餐只能啃兩個最便宜的黑麵饃……

這樣的貧困給少平的自尊心帶來了強烈的傷害,使他痛苦不堪。

然而幸運的是,雖然少平的物質生活很貧瘠,但是愛讀書的習慣使他的精神生活變得非常豐富。也正是因為對知識的渴望,使他能夠有機會和同樣熱愛學習的田曉霞產生更多的同頻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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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霞是縣革委會主任田福軍的女兒。受父親影響,這個天性活潑的女孩非常喜歡看書、思考,腦子裡總是充滿各種奇怪的想法。

雖然出身很好,但是她從來沒有看不起家庭貧窮的少平,反而非常欣賞他骨子裡那股不偽裝自己、在極端艱難條件下的人生奮鬥精神。

高中畢業後,為了鼓勵少平要繼續讀書學習,曉霞每個星期都要給他寄去一疊《參考訊息》和各種書籍。兩個人始終保持著密切的聯絡,在信中天南海北地暢所欲言。

這個時期,曉霞就是少平的思想導師和生活引路人。因為有了思想寄託,雖然少平身在農村,但是他的心始終嚮往著雙水村以外的大世界。

後來,少平毅然決定離開家鄉到黃原地區發展。從一名攬工漢到掏炭工人,無論多麼辛苦,這個在社會底層掙扎賺錢的男兒,不僅沒有低看和放棄自己,而且還將苦難上升到哲學層面,形成一套“關於苦難的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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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少平之所以沒有被艱難的生活打倒,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有著曉霞的關懷和鼓勵。在黃原時,少平每週六都要去找曉霞借書,兩人接觸見面的機會增多,彼此好感劇增,甚至還有了杜梨樹下的約定。後來,一個在省城、一個在銅城工作時,兩人依舊保持密切的書信來往,甚至還確定了戀愛關係。

雖然兩人的生活環境、家庭條件都相差甚遠,少平也曾經有過自卑,但是他沒有因此而推開曉霞,而是無論現實和命運怎樣無情,他都下定決心一定要去爭取自己的未來,而曉霞也被少平身上的這種倔勁和幹勁征服了。

兩顆惺惺相惜的、騷動的、年輕的心越靠越近,彼此思想層面的高度契合,讓人拍案叫好。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曉霞這個勇敢的女子竟然在一次抗洪報道中,因為去救一名孩子而失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少平至此失去了自己的摯愛,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寄託,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使他彷彿墜入萬丈深淵般絕望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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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路遙在寫完《平凡的世界》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從那個虛構的世界裡走出來,他的心情因為書中人物的苦難生活而久久無法平復。

路遙之所以“入戲”這麼深,一方面是因為他前後一共花費了六年的時間來完成這本書,其中投入的感情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最大的原因還是書中主角少平和少安兩兄弟的苦難人生經歷,其實就是路遙的真實人生寫照。

1949年,路遙出生在陝北一個相當貧窮的家庭。7歲那年,因為父母無法供養他上學,他被過繼到大伯家。從小離開親生父母,缺少家庭關愛,再加上在學校受盡同學的欺辱,路遙的內心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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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成長經歷,註定了路遙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非常渴望得到愛的男人。同時,因為極度的貧窮使他非常看中尊嚴、心志很高。於是,

對於另一半的選擇,他堅決不找農村姑娘,而是非北京知青不娶。

然而,也許是心態過於極端,路遙的愛情和婚姻生活都以悲劇收場。

他的第一任女朋友是來自北京的知青,年輕漂亮卻頗於心計。但是路遙卻非常愛她,一度愛得失去理智,甚至還將可以改變自己命運的招工指標大方讓給她。

可是,當痴心的路遙在付出所有後,最終卻等來一封分手信時,他傷心絕望地差點自殺。

後來,路遙雖然真的娶了個北京知青。但是,因為兩人相差甚遠的身份地位、成長經歷和生活習慣等因素,他們的婚後生活磨合得異常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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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說:“真實愛情的途徑並不平坦。”

路遙在追求愛情、追求幸福的路上,歷經曲折,飽受摧殘和折磨。這種對現實婚姻愛情的絕望,讓他只能將自己對美好愛情的理想寫入書中,寄託到虛構的人物身上。少安與潤葉的青梅竹馬,少平與曉霞的高度思想契合,正是路遙內心深處極度渴望的愛情模樣。

然而,現實偏偏就是如此不遂人意,一次次的情感暴擊,使得路遙不得不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而深陷文學創作中的路遙,也自然而然地把這種不幸的結局投射到書中主角身上。少安無法和心愛的潤葉結合,少平失去自己的唯一摯愛,這樣的情感挫敗,不正是路遙曲折的情感寫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