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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封建社會,帝王皇族有人去世,天下皆要守孝,官員、百姓筵宴音樂、婚娶皆要受限。《紅樓夢》第五十八回中,一位老太妃薨逝,皇帝敕諭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因而各官宦家,凡養優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發。榮國府也不例外,因元春省親豢養的十二個小戲子“紅樓十二官”也被遣散。

榮國府本來打算給她們盤纏,讓父母來領她們回家。但這些小戲子一多半不願意回家,只有四五人願意回去。榮國府便安排不願回家的八個小戲子到各房中使喚。

《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賈母便留下文官自使,將正旦芳官指與寶玉,將小旦蕊官送了寶釵,將小生藕官指與了黛玉,將大花面葵官送了湘雲,將小花面豆官送了寶琴,將老外艾官送了探春,尤氏便討了老旦茄官去。

除了茄官是尤氏主動討走的,其他的幾人都是賈母分派的。賈母此舉有什麼深意嗎?

《紅樓夢》中無贅言,作者花費筆墨寫賈母安排小戲子們的去處,是為了凸顯人物性格,也為了埋下伏筆,暗示人物命運變化。

賈母留下文官自使,既凸顯賈母的喜好,也表現文官的性格特點。

文官被賈母看中留在身邊,是因為她聰明伶俐、口齒利落。

《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時,賈母說客氣話,說薛姨太太、李親家太太都是有戲的人家,不知聽過多少好戲的。親戚家的姑娘們也都比自己家姑娘見過好戲,聽過好曲子。賈母讓小戲子們別落了褒貶,好好唱。

這時文官接下了賈母的話:

文官笑道:“這也是的,我們的戲自然不能入姨太太和親家太太姑娘們的眼,不過聽我們一個發脫口齒,再聽一個喉嚨罷了。”

文官順著賈母的意思表示了謙遜,但也表示賈家的戲班也不差,發脫口齒、喉嚨都好。

文官的機靈深得賈母歡心,賈母笑著贊同:“正是這話了。”李嬸和薛姨媽誇她“好個靈透孩子”。

文官的言語頗有王熙鳳之風。賈母一向喜歡王熙鳳這樣言語爽利、會來事的人,文官便入了賈母的眼。

賈母房裡的丫頭比別人自高一等,文官跟著賈母便有了保障。賈家只要不落敗,文官的生活便會安穩無憂。

文官聰明、有憂患意識。她在賈母房裡安分守己,在小戲子們和趙姨娘胡鬧撕扯時,她便沒有參與。文中寫“其中或有一二個知事的,愁將來無應時之技,亦將本技丟開,便學起針黹紡績女工諸務。”文官應該就是這個“知事”的人之一。

王夫人後來驅逐留下的戲子們,文官因為跟著賈母才倖免於難,沒有像芳官她們去出家為尼。

《紅樓夢》中的女孩子們雖然最後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悲”,但文官的聰明伶俐、識大體給自己爭取了稍好的結局

將正旦芳官指與寶玉,也暗含了賈母的喜好,表達賈母對寶玉的寵溺。

賈母喜歡聰明、漂亮、伶俐的女孩,例如晴雯。賈母認為只有晴雯這樣模樣俊俏、言談爽利的丫頭才配給寶貝孫子使喚。

芳官無論模樣和言談都酷似晴雯。因而溺愛孫子的賈母把芳官指給了寶玉。

確實芳官和寶玉玩得很好。寶玉極其寵芳官,慣著她,給她取了好幾個暱稱。

《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但是也正因為寶玉的寵溺,芳官被慣得無法無天,做事出格,最後被攆出了大觀園。

寶釵的蕊官和黛玉的藕官。

小旦蕊官和小生藕官在戲臺上是一對,但她們是假鳳虛凰,影射著無論是二寶的“金玉良緣”還是寶黛的“木石姻緣”都是虛無縹緲的,最後“心事終虛化”。

藕官先前和小旦菂官是一對,但菂官病死了。菂官死的時候,藕官哭的死去活來,一直不忘,清明節還給她燒紙錢。但後來補了蕊官,藕官對蕊官一般的溫柔體貼。

其他小戲子說她得新棄舊的。藕官解釋說,男子喪了妻,應該續絃,只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

《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藕官的理論非常合寶玉的呆性,這也暗示林黛玉死後,寶玉娶寶釵為妻,並不代表寶玉對黛玉的情意淺。娶妻是人倫之大道,是必行之道。

其他幾個戲子的歸處。

史湘雲的大花面葵官。

“大花臉”屬於生旦淨醜中的淨,多演繹忠臣良將。史湘雲性格豪爽、大氣,正合“大花臉”的氣質。

薛寶琴小花面豆官。

小花面是戲曲行當中的丑角。俗話說:無醜不成戲。古今梨園大戲無一不包括丑角,各個不同的丑角人物以插科打諢、幽默、詼諧、靈活而受到了廣大戲迷的喜歡。

薛寶琴出身商賈之家,在賈家國公府中地位低人一等,她卻憑著自己的美麗、聰明達到大家的喜愛。薛寶琴甫到賈家,賈家上上下下都喜歡她,連清高的黛玉都趕著她叫妹妹。

探春老外艾官。

老外在戲曲中是老年男子的角色。老外艾官給了探春,暗示探春做事頗有男子氣概。

《紅樓夢》中,賈母為什麼這樣安排小戲子們?

探春雖然養在深閨,但卻目光如炬,看透榮國府日趨衰敗的未來。她總是遺憾自己不是男子,無法出去打拼一番事業。

在戲臺上假扮男子的艾官在探春身邊服侍,也暗含了探春的抱負吧!

尤氏的老旦茄官。

茄官是尤氏自己要去的。老旦在戲曲中是老年婦女的角色,表示了尤氏是年齡較長的人了。

賈母曾打趣尤氏和賈珍是“小夫妻家”,尤氏說:“我們雖然年輕,已經是十來年的夫妻,也奔四十歲的人了。”

以上是我對賈母分派小戲子的一點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