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這片被搬上大銀幕,沒人再敢說他髒

最近的院線,選擇很多。

既有科幻鉅製《沙丘》、邦德歸來之作《007:無暇赴死》,

也有引發不少好奇的《第一爐香》。

在其中,鋪子最想聊的,卻是一部老片。

你肯定知道它:

曾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亞洲電影。

常年穩居豆瓣榜單TOP250,被52萬人打出8。9的高分。

上映至今13年,4k修復版引進,我們終於得以在國內大銀幕上見到它——

《入殮師》

這片被搬上大銀幕,沒人再敢說他髒

男主

小林大悟

(本木雅弘 飾),是東京某二把刀樂團的大提琴手。

這天,一曲交響樂結束,樂團老闆宣佈:樂團,解散。

小林頓時茫然無措,

從事管絃樂演奏剛滿四個月,他的音樂生涯,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小林要面臨的,不僅是失去工作、揹負債務——剛斥巨資(一千八百萬日元)買了把大提琴,

還不得不在去留東京之間做出抉擇。

一番糾結之後,小林與妻子

美香

(廣末涼子 飾)二人,回到鄉下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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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小林無意間在報紙上翻到一則招聘廣告。

入職條件:不問年齡,酬勞優厚,上班時間短,還是正式職員。

工作內容描述也很詩意:其任務是與旅客同行,解決旅途上可能出現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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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種神仙工作?小林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去面試。

面試更隨意。

社長

(山崎努 飾)只問了一句:

“你能在我們這裡長時間幹下去麼?”

“是的。”

“錄取了。”

社長拍板,馬上招呼接待員給他做了套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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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月薪還沒談呢。

社長五指一伸:

“五十萬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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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工作呢?

答曰:

“入殮,就是收斂遺體的工作。”

原來廣告上所謂的

“旅途”

,是助逝者安穩上路的意思。

小林驚得合不上嘴,正糾結著如何推脫,社長慷慨地將兩張鈔票塞入小林手中:

“今天的工資。”

又邪魅一笑:

“覺得不合適的話,隨時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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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一轉,小林拿著到手的工資,買了上等的牛肉——妻子美香一直想吃牛肉火鍋。

“很貴吧?”

美香笑著問。

小林有些躲閃:

“因為今天提前拿到了工資。”

看著妻子滿臉幸福,他還是決定試著接下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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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任務突然到來。

社長告訴小林:只要看著就好,小林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松的太早,

一推門,便是一次視覺與嗅覺的雙重刺激。

死者是一名獨居老人,

被發現時,已經死了兩週,屍體嚴重腐爛。

房間內臟亂不堪,蛆蟲遍地,屍臭瀰漫。

“拿著她的腳。”

日常裡漫不經心的社長,此刻換上一臉嚴肅,用命令的口吻說。

還不忘囑咐一句:

“要溫柔點。”

第一次接觸到屍體,還是這樣“重口味”的屍體,小林邊幫手,邊嘔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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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忙活下來,小林像是丟了半條命,眼神渙散,整個人疲憊、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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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來到澡堂,反覆搓洗周身。

回到家,看到桌上擺的一盤生肉,乾嘔不止。

美香問他怎麼了,他轉身抱住妻子,在她身上摩挲、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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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充滿情慾的戲,卻無關慾望。

在東亞文化中,

死亡是常被迴避的禁忌話題

,它被許多人認為是黑暗、恐怖、甚至汙穢的。

對妻子肉體的摸索與渴求,

是小林在第一次直面屍體之後,

迫切地需要感受生命的鮮活與熱度,以慰藉死亡所帶來的冰冷感與恐懼感,幫他逃離那些陰暗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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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再次陷入糾結。

一邊,他領著豐厚的薪水,生活條件得以改善;

一邊,他又面臨著來自世俗與內心的雙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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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小林隨社長又一次出工。

兩人遲到了五分鐘,被死者丈夫毫不留情地嘲諷:

“你們是靠死人吃飯的吧。”

言語中流露出對於入殮師這一職業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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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開始。

鏡頭給了死者遺像一個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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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她面容祥和,笑靨明媚,充滿朝氣。

鏡頭一轉,眼前躺在席子上的她,面色冷灰,表情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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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社長一套藝術般的入殮動作:

清理面部時,輕柔地用絲巾遮住死者臉龐;

小心褪去她的舊衣,為她換上乾爽潔淨的衣裳,將褶皺鋪平;

雙腳交叉,用佛珠將雙手縛上;

擦上粉底、掃上腮紅,塗上她生前常用的口紅。

整場儀式,平靜而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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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原本冰冷、僵硬的面龐,又重新煥發生機,如生前一般,

家人們都忍不住慟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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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因社長與小林的遲到而大為惱火的丈夫,在儀式結束後,也追出屋門,鄭重向二人道歉,並恭恭敬敬送上一盤柿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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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與小林坐在車中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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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大口咀嚼的鏡頭,片中出現過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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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河豚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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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炸雞

從接觸死者後看見食物嘔吐不止,到後來的做完入殮工作依舊能夠如常享受美食,

既代表著小林對待死亡的觀念轉變,

即這世間萬物的存活,都建立在吞噬其他生命的基礎之上。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因此死亡不該被視為禁忌,而是像生命一樣,值得被敬畏。

也因此,每每吃到美味,社長總會說一句:

“好吃得讓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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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進食的動作,也展現了小林對生的嚮往。

“肉是能量之源”

,這一意象在許多電影中都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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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世界》

大口吃肉,即代表了用力生活的決心。

在看過死亡之後,更懂得活著的不易,更熱愛生命,也更懂得享受每一口食物的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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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用一種舉重若輕的方式,帶領觀眾透過死,看到生。

片中那些逝者之中,有跨性別者,有叛逆少女,還有朋克的老太太。

長眠之後,

他們不能再按照將自己的意願扮作女相,不能再抹上濃妝,不能再穿上長筒襪,

因而失去為人的個性,變成了一個個名為“遺體”的,蒼白冰冷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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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遺體,卻在小林與社長的用心之下,重新鮮活起來,以生者最熟悉的模樣,最後一次赴約。

尋回他們的本來面目,既是對死者生命旅程的尊重,也照亮了生者的回憶。

送別,原本就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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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著音樂大師

久石讓

深沉又溫暖的奏鳴曲,入殮師“安亡者之靈,撫生者之心”過程,充滿了令人動容的詩意。

おくりびと~memory~

音樂:

久石讓 - おくりびと (オリジナルサウンドトラッ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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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對死亡的去妖魔化,對生命本質的溫柔描摹,

影片也透過小林這一角色所經歷的,

從大都市到小城市,

從做著人人羨慕的工作,到著手遭人鄙夷的行當的種種變化,

向我們展現了一個有悖於世俗價值觀的人格,是如何撥開迷霧,找到自我價值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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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小林的“夢想”是大提琴。

他不惜斥巨資買琴,為此還欠下債務,因為

“專業人士都用這個價格的琴”

可當他被辭退後,妻子鼓勵他,再找下一個樂團就好了。

他卻說,以他的演奏水平,很難找到下一份相同的工作了。

內心明白自己才能平庸,卻依然掙扎在“追夢”路上,

除了對大提琴的喜愛,更多的,是希望受到外界認可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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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導演安排了一場放生章魚的戲。

鄰居送來一條章魚,

美香開啟一看發現章魚還活著,於是兩人便把章魚帶到河邊放生。

章魚一碰到水,很快便死去了。

章魚本屬於海,將它強行放於河裡,結果可想而知。

導演借章魚,譬喻小林與所處環境的相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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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大提琴賣掉後,小林心裡反而輕鬆了許多,從一直以來的束縛中被解放了。

也許自己從前堅信不移的夢想,其實根本不是夢想,而是被世俗價值觀裹挾的產物。

從大都市,回到鄉下老家,再從事一份“不體面”的職業,小林反而找到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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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敏感脆弱的他,在社會叢林中沒有競爭力,

但在這些看似是缺點的背面,是對世間萬物的柔情與悲憫。

豆瓣最高贊評裡有這樣一條:整矯情了,幹殯葬業需要那麼多感懷身世和心理建設嗎?這是一個超級暴利而令人羨慕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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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殯葬業需要如此“矯情”嗎?

片末,喪葬公司的工作人員像趕場子一般,敷衍地禱告一句,

然後將死者身上的被子粗暴地扯去,火急火燎地準備塞進棺材,將屍體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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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小林、社長虔誠、輕柔而莊嚴的入殮動作形成鮮明對比。

敷衍、冷漠、粗暴,是許許多多普通人行走世間的保護色。

弱肉強食,生存不易。

多數人對於事不關己的事情,習慣性地最大化儉省時間精力,避免浪擲情緒,

以至於內心早已再不知不覺間變得麻木堅硬。

生者尚且難以被溫柔以待,對死者的尊重更顯得奢侈。

這些工作人員有錯嗎?

好像也沒有,誰不是個只想守好自己一畝三分地、而無暇顧及其他的打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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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人們看到小林的手溫柔的握著死者的雙手,輕撫過他們的額頭、臉頰,為他們擦拭身體、換上新裝,為老奶奶穿上絲襪,為孩子梳好頭髮,為妻子點上口紅的時候,

任哪一位失去親人的人,都想把自己最愛的人託付給這樣的人吧。

在這一刻,這樣的“矯情”顯得異常珍貴。

也正因如此,社長几次對小林說出那句:

“這份工作是你的天職。”

他看到了小林身上那種溫柔的力量。

那大概是不管什麼職業,都最稀缺也最美好的品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