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影人推薦計劃｜《烏海》映後實錄（一）

自2021年3月開始，中國電影資料館開啟了

“青年影人推薦計劃”

，透過重點作品回顧、影人深度專訪、新作賞析及映後互動，配合資料館旗下多平臺宣傳聯動，助力青年電影人發展，打造影人與觀眾之間的交流平臺，為中國電影新力量發展添磚加瓦。

10月25日，“青年影人推薦計劃”第三期活動放映了周子陽的首部長片《老獸》以及最新力作《烏海》。周子陽與演員塗們一同出席映後，與我館策展人沙丹對談。

文字整理 | 沃可心

文字校對 | 賈軍影

以下為映後實錄第一部分：

未經“鋪墊”的創作之路

沙丹：

剛剛我們看到的是周子陽導演的最新作品《烏海》，大家也是最早看到這部影片的一批觀眾，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我們今天也請到了影片的兩位主創，導演周子陽和主演塗們來到映後，歡迎兩位！

周子陽：

大家好，我是周子陽，感謝大家來中國電影資料館觀看這部影片。我以前也是資料館的影迷，現在也仍然是，所以非常榮幸。

塗們：

各位晚上好。

導演周子陽（中）、演員塗們（右）、主持人沙丹（左）

沙丹：

《烏海》將在10月29日公映，在此之前我們“青年影人推薦計劃”先做這樣一場超前點映活動。我們先來聊聊青年影人的成長曆程吧。我們下午剛放映了周子陽導演的長片首作《老獸》，塗們老師也在其中有非常傑出的表演，我注意到周子陽導演似乎此前並沒有拍過什麼短片，直接就開始拍長片了，而且兩部長片都有很好的表現。

想問問導演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拍攝電影的？又是怎麼做到不經過大量的短片拍攝訓練，直接開始拍攝長片的？也有很多導演會在創作之初拍攝關於自己的故事，比如《四百擊》等，為什麼你在最開始創作的時候沒有選擇拍攝自己的故事呢？

周子陽：

我之前只拍過一部短片，大概五分鐘左右長。那是大三的時候，我本身學的是產品設計，但那時我已經非常喜歡電影了，所以選修了一門影視賞析課，這部短片就是那門課的結課作業，當時就萌發了一種電影創作的念想。

我還想過要在26歲之前拍出一部長片，就像奧遜·威爾斯或者是史蒂文·索德伯格這些大導演一樣，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創作一部長片去的。但是26歲的時候沒有拍出來，28歲了也沒有拍出來，30歲的時候我就不那麼執著於年齡了，但還是會希望說“今天可以做點什麼”，把這個創作的願望往前推動一點點，然後就覺得長片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標，所以其實一直沒有做過什麼短片拍攝訓練。

您剛才也問到為什麼我沒有拍攝一些關於自身的故事，我的第一部電影《老獸》雖然不是改編自我親身的經歷，但其中的確加入了許多我親身的感受，這部《烏海》也是如此。我老家是在鄂爾多斯，《老獸》一部分的靈感其實就來源於這裡，我目睹了身邊很多人在經歷了類似 “一夜暴富”這種經濟與社會環境變化之後產生了價值觀上的變化，就是忽然大家都開始覺得錢是最重要的，情感反而變得不太重要了，大家都開始瘋狂地向物質狂奔，卻最終忽略了情感。

然後拍攝《烏海》那時我身邊的朋友裡有許多人離婚，有的是因為情感問題，有的則是因為經濟問題，我也從這些人際關係的種種變化，以及當時那種社會上的氛圍與狀態裡體驗到了許多，所以雖然並不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歷，但這些感受都被我傾注在了影片之中。

電影《烏海》劇照

沙丹：

相信觀眾在觀看的時候也會覺得非常遺憾，尤其是兩個人曾經那麼相愛，卻最終經受這麼巨大的劇變，這之中不光是感情變淡的問題，也不是一箇中年危機的問題，可能也會有非常多跟社會經濟大環境相關的問題，不論是《烏海》還是《老獸》，實際上都做了這樣的呈現。那麼這兩部影片中都有塗們老師精彩的表演，也想請問下您是怎樣機緣巧合之下與周子陽導演合作的？您最看重他哪一點？

塗們：

我覺得子陽導演特別勤奮。我沒有子陽導演那麼勤奮，我26歲的時候就已經聽天由命了（笑）。

沙丹：

我之前看您的影片，對您的印象是拍古裝片比較多，最近幾年您演了很多時裝片，比如德格娜導演的《告別》，當然還有《老獸》和《烏海》，讓我也有一種重新認識您的感覺。您覺得這些時裝片裡的表演，和您個人過去的表演經歷相比有很大變化嗎？

塗們：

這些導演給了我新生。對，本來我可能就是演演古裝戲，電影已經把我定性了，演一些王公貴族之類的。但比如說《烏海》這部影片，其實我是專門過來一趟“打醬油”的，但就是因為和子陽導演在前一部影片有過合作，我也像是落下“毛病”了，總覺得這一部影片也一定會非常好。所以今天我也想過來跟他一起推薦這部影片。

沙丹：

也請塗們老師來和我們分享一下子陽導演在拍攝電影時的一些特點吧？因為每個導演都有自己不同的拍戲風格，他在片場是怎樣和您講戲的？還是說他完全不限制您，讓您可以跟著劇本去自由發揮？

塗們：

子陽導演屬於那種特別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導演，什麼事兒都說得很簡單明瞭。但你要想真的瞭解他，你還得跟他細聊。你們看他雖然是80後，但也還是和我這個年齡段的人相處得很好，可想而知他其實多麼“老奸巨猾”（笑）。所以這樣的場合他可能還是有點怕生，有點靦腆（笑）。

人性浮沉的漆黑之海

沙丹：

子陽導演這兩部影片都可以說是“大男主”電影，《老獸》裡塗們老師hold住全場，而《烏海》裡黃軒也是擔了最主要的戲份。想問問你為什麼特別喜歡這種“大男主”的戲？你又是怎麼挑中這些演員來演這些“大男主”的？比如和塗們老師是怎麼合作的，也可以跟我們說說。

周子陽：

實際上每次創作之前，我也沒想過自己就是要做一部“大男主”的電影，之前我還寫過一個“大女主”的劇本。《老獸》這部片是因為我最開始聽說了原本的故事，是一個孩子綁架父親的故事，我對這個故事中那位父親的心態非常著迷，因為這對父親造成的傷害肯定是巨大的，所以我從一開始設計角色戲份的時候，我就決定要從父親這個角色開始，以他的心態來建立整個世界。

至於《烏海》，這部影片是當時《老獸》快下映的時候，我聽一位朋友告訴我的一個小故事，就是說一對30來歲的男女，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上過大學，住在一個三四線小城市，一開始關係特別好，但後來因為感情和經濟方面都出現了問題，他們倆其中一個差點把另一個逼向絕路。

這個故事特別刺激我，因為我覺得如果這倆人都是惡人的話，這個故事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但聽說這兩個人本來都是很善良的人，感情關係一開始也還特別不錯，但卻最終做出這樣的事，我覺得這背後一定有很多人性與社會的問題可以挖掘。然後在我聽說的那個故事裡，那名女性是受害者，而那名男性則是施加行動的人，而我對這個“行動者”的心理比較感興趣，所以在這一部裡還是以他的視角為主。

沙丹：

是啊，《烏海》中黃軒與楊子姍本來那麼相愛，最後卻迎來了這樣的一個結局，是不是說這樣會更讓人覺得惋惜呀？

周子陽：

對的。其實我身邊還有一對朋友，影片中關於行車記錄儀的那部分就和他的經歷很相似。他結婚比較早，平時也有點像個“炫妻狂魔”。他結婚好多年後，有一次我們倆一起去看紀錄片，散場了快到地鐵口的時候，他忽然告訴我今天離婚了。這讓我非常吃驚。然後他說之前他和妻子關係一直非常好，直到他從行車記錄儀上發現了他妻子給別人打電話的說笑聲，他大概有兩年沒聽到他的妻子這麼輕鬆地和他說笑了，所以他一下子就崩潰了，當天晚上就決定要離婚。

沙丹：

子陽導演說的這些好像就和影片內容形成了一種對映關係，就是本來兩個人是相愛的，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悲劇的，這種悲劇感反而更加強烈了，尤其在電影裡觀眾是可以透過一個上帝視角看到彼此之間的感情的。所以電影中這一點其實令我非常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