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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劇《宋弘傳奇》第一折 和詩

越劇《宋弘傳奇》取材於《後漢書·宋弘傳》。越劇傳統戲《金殿拒婚》，改編自李存志所寫的南路絲絃劇作《糟糠情》。1985年，由浙江富陽越劇團（杭州越劇院三團）創排演出，為越劇大家陳書君表演藝術的代表作。

越劇皇帝、尹派創始人尹桂芳先生觀看了《金殿拒婚》之後，以《金殿拒婚》為藍本改編創作了越劇《宋弘傳奇》。1996年，尹派傳人、越劇小生王君安領銜主演的《宋弘傳奇》在上海南市影劇院首演。王君安所飾演的宋弘，以不畏強權、不棄糟糠、有才有識、不卑不亢的君子形象，深受觀眾的喜愛。

越劇《宋弘傳奇》和詩

故事梗概

東漢初年，光武帝劉秀誅滅王莽重興漢室，得名臣宋弘輔助，天下初治，擢為大司空。宋弘為恢復天下元氣，勵行“權復庶，返丁於農”大興農商的政策，觸犯了國舅郭況等漢室宗親及豪門巨賈之利益。皇后郭聖通為袒護郭況，挑唆皇姐湖陽公主，欲以加害宋弘。

湖陽公主因早年隨劉秀東征西討，平判制亂，年逾三十，尚未婚嫁。當宋弘被宣上殿時，湖陽公主見他儀表堂堂，才華超群，有招贅附馬之意。郭聖通姐弟又慫恿劉秀，以權勢脅迫宋弘停妻再娶。意圖拉攏宋弘，為己所用。

越劇《宋弘傳奇》和詩

宋弘與妻鄭三姐系患難知己，錦綾情深，不顧皇家壓力，毅然立言“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以明心志，並歷舉郭況居心不良，終因抗旨忤上，被綁至法場問斬。鄭三姐在被郭況放逐途中，得馬武相救，說出當年曾捨身救劉秀姐弟之事，並出示當年劉秀所遺舊碗。湖陽公主在法場與鄭二姐相遇，羞愧之餘，乃上殿為宋弘辯誣，郭聖通之機關終於敗露。

越劇《宋弘傳奇》全劇共七幕，第一幕：和詩；第二幕：明心；第三幕：賜婚；第四幕：遇救；第五幕：直諫；第六幕：刑場；第七幕：立言。除第四幕遇救之外，其餘六幕均有王君安的戲份，是劇團為王君安度身而作的一部戲，第二幕明心、第五幕直諫、第六幕刑場是全劇的精華所在，第二幕宋弘有句唱，“我與夫人共夙願，同操天下父母心”，宋弘的愛妻之情令人動容，第五幕演的便是金殿拒婚，宋弘“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格品質隨著劍拔弩張的情節的展開而凸顯無遺。第六幕刑場，宋弘和鄭三姐生死不渝的感情真摯感人，催人淚下。

經典唱段

《宋弘傳奇》經典唱段·和詩（王君安、李敏）

宋弘：（唱）忽聽公主把宋弘宣

特為釋奴闖宮苑

久聞湖陽多驕橫

我成竹在胸心坦然

（白）臣參見公主千歲

湖陽：（白）下跪的敢是宋弘？

宋弘：（白）正是微臣

湖陽：（白）我來問你，你是哪家大臣？

宋弘：（白）這？

湖陽：（白）講

宋弘：（白）哦，臣乃大漢皇帝階下的名臣，位列當朝司空。

湖陽：（白）哦，官倒是不小，可是漢皇之下哪有你這悖逆之臣？

宋弘：（白）此話怎講？

湖陽：（白）哼，你心中明白

宋弘：（白）想我宋弘，上盡忠於國，下勤政於民，何來悖逆二字？

湖陽：（白）啊，宋弘，你大膽

（唱）你持才傲上好狂妄

欺本宮猶如欺漢皇

宋弘：（唱）微臣怎敢將皇家欺

湖陽：（唱）你盅言惑眾亂紀綱

湖陽宮雖有人丁數百口

侍候我當今皇姐理應當

你倡言釋奴非別意

分明是混淆是非 籠絡人心 亂我家邦

宋弘：（唱）釋奴復庶有詔書在

漢司空 按律執法理應當

湖陽：（唱）我皇家豈與臣僚同

宋弘：（唱）漢律法 從來是 等量齊觀

豪強僮僕為數廣

仗權勢 徵丁為奴毀農桑

湖陽府 擁有奴僕六百口

理應該 多數釋放送還鄉

湖陽：（唱）我不講釋誰敢釋

宋弘：（唱）只怕那 皇親外戚盡效仿

湖陽：（唱）難道說 我皇姐為首行不義

宋弘：（唱）勸公主 守份慎行細思量

湖陽：你——

（唱）好氣也

宋弘果然傲又狂

唇槍舌劍不相讓

宋弘 本宮有何不守份

宋弘：（唱）你仗威儀壓微臣 我有口難講

湖陽：你，大膽——

（唱）三尺青鋒出了鞘

宋弘：且慢

（唱）容臣一言說端詳

漢家律法把大臣斬

須頒罪狀在朝堂

公主雖有利劍在

後宮動刑欠妥當

湖陽：（唱）見他器宇多軒昂

神態自若聲琅琅

我只道 宋弘也是個庸碌輩

誰知他 竟是個膽識兼備貌堂堂

（白）宋弘，你即有異議，容你講來

宋弘：（白）公主

（唱）自從布衣輔漢皇

社稷黎民兩未忘

漢室初定民尚困

北旱南澇多災荒

飢殍遍野哀鴻多

田園荒廢甚淒涼

因此皇上下詔釋奴役

天恩浩蕩順民意

湖陽府佔奴六百口

都是青春女子少年郎

今日你一旦開先例

上行下效難阻擋

倘若是青壯男女都成皇家奴

農家何人種稻糧

有多少 白髮父母倚門望

有多少 骨肉離散愁斷腸

破了千家供一家

哪還有 國泰年豐民安康

公主你 倘若不顧民疾苦

又何必 當年興師滅王莽

公主你 倘若不顧民疾苦

又何必 南征北戰在沙場

公主你 倘若不顧民疾苦

又何必 扶御弟重振漢家邦

公主你 倘若不顧民疾苦

又何必 顛沛流離走四方

公主你 倘若不顧民疾苦

想當年九死一生 誤了青春為哪樁

微臣說罷肺腑言 要斬要剮願承當

湖陽：（唱）好一個 秉正剛直的宋丞相

他勝過 當年留候張子房

觀氣度 不卑不亢令人敬

聽言語 擲地有聲動肝腸

他點破了 我今日隱情當時願

似這等 忠肝義膽世無雙

寶劍入鞘凝神望

（白）噢，司空 容你起來講話

宋弘：（白）謝公主

湖陽：（唱）不由人 心頭微波起盪漾

（白）張琳，順皇上旨義，將本府人丁造出名冊按情發落

宋弘：（白）哦，公主深明大義令人敬佩，下官在此代黎民謝恩

湖陽：（白）哦，司空，免禮

宋弘：（白）哦，告辭了

湖陽：（白）且慢

張琳：（白）在

湖陽：（白）張琳替司空看座

張琳：（白）是

宋弘：（白）哦，公主在此，哪有下官的座位

湖陽：（白）坐下好講話，請

宋弘：（白）哦，告座了

湖陽：（白）哦，聽聞司空滿腹經綸，才華蓋世，本宮欲題詩一首請司空當面指教

宋弘：（白）這，哦，願聞金玉之聲

湖陽：（白）噢，如此甚好，筆墨伺候

宋弘：（白）是一首五言詩

願借塵凡句，

結廬對翠薇。

絲綢系明月，

蘿襦浣清溪。

這好像是一首藏頭詩，願結絲蘿

（唱）誰知她另有隱情實難防

分明是 經詩自薦太荒唐

她縱然 金枝玉葉金榮貴

我卻是 梁鴻早已配孟光

且待我 實情相告去回言

（白）且慢

（唱）怎奈是 羞惱了公主非尋常

左難右難難煞我

和詩一首拒湖陽

（白）公主，適才拜讀公主雅作，只覺詩意題情，下官欲和詩一首，請公

主賜教。

湖陽：（白）如此甚好，待本宮與你勻墨

宋弘：（白）謝公主

湖陽：（白）不用客氣

宋弘：（白）哦，公主請看，下官朝事在身，告退了。

湖陽：（白）啊，司空，宋司空，他慌忙而去，莫非他~~~哎，宋弘啊宋弘，你枉

為當朝宰相，位列三公，竟然如此靦腆，哦，待我看來~

不願隨流水，

敢求學采薇。

相攜舊日侶，

從容過橫溪。

也是一首藏頭詩，不敢相從，啊

（唱）他藏頭和詩將我拒

不由湖陽生怒氣

我堂堂金枝玉葉皇家女

難道說 配你宋弘不相宜

（白）難道罷了不成？不敢相從，他自稱不敢

（唱）看詩句 他自稱不敢非不願

細思量 還有餘地好商議

《後漢書·宋弘傳》原文及翻譯

原文：

宋弘字仲子，京兆長安人也。父尚，成帝時至少府；哀帝立，以不附董賢，違忤抵罪。

弘少而溫順，哀、平間作侍中，王莽時為共工。赤眉①入長安，遣使徵弘，逼迫不得已，行至渭橋，自投於水，家人救得出，因佯死獲免。

光武即位，徵拜太中大夫。建武二年，代王梁為大司空，封栒邑侯。所得租奉分贍九族，家無資產，以清行致稱。徙封宣平侯。

帝嘗問弘通博之士，弘乃薦沛國桓譚才學洽聞，幾能及揚雄、劉向父子。於是召譚拜議郎、給事中。帝每宴，輒令鼓琴，好其繁聲。弘聞之不說，悔於薦舉，伺譚內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譚至，不與席而讓之曰：“吾所以薦子者，欲令輔國家以道德也，而今數進鄭聲以亂《雅》《頌》，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將令相舉以法乎？”譚頓首辭謝，良久乃遣之。後大會群臣，帝使譚鼓琴，譚見弘，失其常度。帝怪而問之。弘乃離席免冠謝曰：“臣所以薦桓譚者，望能以忠正導主，而今朝廷耽悅鄭聲，臣之罪也。”帝改容謝，使反服，其後遂不復令譚給事中。弘推進賢士馮翊、桓梁三十餘人，或相及為公卿者。

弘當宴見，御坐新屏風，圖畫列女，帝數顧視之。弘正容言曰：“未見好德如好色者。”帝即為徹之。笑謂弘曰：“聞義則服，可乎？”對曰：“陛下進德，臣不勝其喜。”

時帝姊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論朝臣，微觀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圖之。”後弘被引見，帝令主坐屏風後，因謂弘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弘在位五年，坐考上黨太守無所據，免歸第。數年卒，無子，國除。

（選自《後漢書》）

注：①赤眉：赤眉軍，王莽末年爆發的一次農民起義，因起義軍以赤色染眉，故名赤眉。

譯文：

宋弘，字仲子，京兆郡長安縣人。父親宋尚，在成帝時官至少府；哀帝即位，宋尚因為不願阿附董賢，被董賢以不敬之罪將他抵罪。

宋弘年輕時便很溫順，在哀帝、平帝朝中做過侍中，王莽當朝時他還當過共工。赤眉軍攻入長安，派來使者徵辟宋弘，宋弘受逼迫，不得已只好從命。行至渭橋時，他便跳了河。家裡人把他救了起來，他便裝死，這樣才免於治罪。

光武帝即位，授予宋弘太中大夫的職務。建武二年，宋弘代替王梁擔任大司空，並被封為栒邑侯。他把所得到的租俸都分送給了遠近親族，家中卻沒有一點積蓄，這種清廉的風格受到了世人的好評。後來又改封為宣平侯。

光武帝曾經向宋弘瞭解國內通博之士，宋弘便推薦了沛國的桓譚，稱他才學廣博，幾乎可以趕上揚雄與劉向、劉歆父子。光武帝於是任命桓譚為議郎、給事中。此後光武帝每次宴會，總是叫桓譚彈琴，因為他很喜歡那種美妙的輕音樂。宋弘知道後，心中便不高興，後悔當初推薦了桓譚，（有一次，）宋弘等到桓譚從宮中退出，自己則把朝服穿戴整齊，坐在大司空府堂上，便派一名屬吏去傳喚桓譚。桓譚進來後宋弘並不請他入坐，責備道：“我之所以推薦您，是希望您以道德輔佐君王，但你現在幾次向皇上演奏鄭衛淫聲，損害了《雅》《頌》正音，這不是忠正之士應當做的。你能夠自己改正嗎？還是叫我依法糾舉呢？”桓譚一再叩頭認錯，過了好久，宋弘才讓他離開。後來光武帝大會群臣，又叫桓譚彈琴，桓譚看見宋弘也在座，便顯得非常不安，彈得也不像平常那樣熟練自如。光武帝奇怪，便問其中的緣故。宋弘便離開座位，摘下官帽，向光武帝認錯：“臣下之所以推薦桓譚，是希望他能夠以忠正之節引導君王，可是現在他叫朝廷耽迷於鄭衛淫樂，這是為臣的罪過。”光武帝一聽，表情發生了變化，馬上向宋弘道歉，讓他重新戴上官帽，此後便不再讓桓譚擔任給事中的職務了。宋弘共推薦賢士馮翊、桓梁等三十餘人，其中有一些人相繼擔任了公卿大臣。

有一次，宋弘適逢光武帝設宴會叢集臣，席間，他看到皇帝御座旁邊有副新屏風，上面畫著許多美女，光武帝幾次回頭去欣賞它。宋弘便嚴肅地說：“沒有看見好德像好色一樣深的人。”光武帝聽後，當即令人撤去了屏風，並笑著對宋弘說：“我聽了你的道義就服從，還可以吧？”宋弘答道：“陛下道德進步，臣高興得不得了。”

那時光武帝的姐姐湖陽公主剛剛死了丈夫，光武帝便與她一起談論朝廷群臣，悄悄地揣摩公主的想法。公主說：“宋公的威容與道德，所有的朝臣都比不上。”光武帝說：“待我想一個辦法。”後來宋弘被光武帝引見，光武帝便叫公主坐到屏風後面，於是對宋弘說：“諺語講人升了官就換朋友，發了財就換老婆，這是人之常情嗎？”宋弘答道：“我聽說貧賤時的朋友不能遺忘，貧窮時共患難的妻子不能拋棄。”光武帝便回頭對公主說：“事情不好辦了。”

宋弘在位五年，因為拷訊上黨太守沒有什麼證據，便被免去了司空的職務，回到了自己的邸舍。幾年以後去世，沒有兒子，封國被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