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脆皮。
離譜。
看完綜藝《導演請指教》後，我滿腦子就剩這倆字了。
這節目聚集了那麼多導演，好像就是為了來比爛似的。
只是這次翻車的人你可能想象不到：
韓雪。
大眾眼裡標準的“好學生”。
但看完她導的短片，你可能就說不出這話了。
短片講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男主人公是一個在上海打拼的外賣員。
因為每天只忙著跑外賣，所以疏忽了和家人的聯絡。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爺爺去世的電話。
才發現，原來自己最該送的一單——給爺爺的禮物。
永遠無法送達。
短片放完之後，韓雪在現場哭得梨花帶雨。
但彈幕裡全是：
啊？就這？
別怪觀眾冷漠，問題是真的沒有辦法和主人公共情啊。
整個片子都有一種濃濃的高貴感。
先說人物設定。
我們印象裡的外賣員都是什麼樣的？
雨裡來風裡去，想方設法地多跑幾單多賺點錢。
韓雪鏡頭下的外賣員呢？
一個人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住著普通白領都租不起的帶獨衛的大單間。
房租少說4000。
房間裡更是沒有一絲凌亂，網紅ins風的軟裝無一不彰顯著屋主的生活品味。
不是說外賣員就不能有情調地生活。
只是現實生活裡，辛辛苦苦跑一單才能賺幾塊錢的他們，有幾個捨得花這個錢啊？
更讓人不解的是，每天要跑十幾公里的男主人公。
用來跑單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個迷你到不能再迷你的小電驢。
連觀眾都發現了不對勁：
“這玩意兒跑一個小時就沒電了吧。”
其次再說情節漏洞。
也是這個片子最噁心人的地方——各種居高臨下的同情。
如何體現外賣小哥艱辛？
韓雪特意拍了一個橋段：
強調他被人看不起，小區保安都不讓他進。
原來明星對於底層人的苦，就只有這點想象力。
而到了短片最重要的情節——爺爺去世。
主人公卻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買票回家。
而是，一遍遍打著去世爺爺的電話，抱著本來要送給爺爺的禮物大哭。
韓雪也有自己的理解：他太忙了，不能回家。
……
誰看了也忍不住想說一句：
拍得很好，下次別拍了。
節目一出，網上也全是差評。
為什麼大家會如此憤怒？
並不是僅僅是拍得不好。
更重要的是，但凡韓雪肯找幾個真正的外賣員，多瞭解瞭解他們的生活，都拍不出這麼一個玩意。
她不是在拍窮人的生活。
而是在拍富人想象下窮人的生活。
說著光鮮的臺詞，喊著廉價的口號。
真實是一點沒看到。
看到的，只有精英階層的“何不食肉糜”和自以為是的悲憫。
2
其實韓雪的高傲，並不罕見。
縱觀這兩年的國產劇，你會發現一個通病：
大家都不敢拍窮人了。
那些名導名編劇筆下的窮人，一個比一個割裂，一個比一個臉譜化。
《我的真朋友》裡，月薪2000，負債5000的楊穎。
住得是上海精裝小公寓。
省錢時吃的晚餐，是40一碗的自熱火鍋。
《戀愛先生》裡的江疏影，一個初入職場的北漂小白。
開著30多萬的車上下班。
《北轍南轅》裡面的藍盈瑩，北京十八線龍套小演員。
住在上千萬的四合院裡，生活無憂無慮。
就連前段時間被誇真實的《我在他鄉挺好的》。
交不起房租的倒黴蛋女主，也有一個當老闆的大颯蜜和當總監的帥男友。
真正的打工人，看完只有一把辛酸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國產劇對窮人的門檻越來越高了。
男女主職業主管打底，律師起步。
最最普通的家庭，比如《三十而已》的鐘曉芹，也是有房有車的上海土著。
嘴上說生活揭不開鍋，卻住的吃的用的全都是好傢伙。
這就是“韓雪”們能想到的最窮的人了。
唉。
這讓每天上下班還要擔心擠不上地鐵的人心有何甘？
又讓一個月不發工資生活就難以繼續的普通人怎麼共情？
窮，到底是什麼洪水猛獸？
拍出來會嚇死觀眾？
說到底，現在的國產劇，對於真正貧苦的勞苦大眾沒有任何興趣。
他們是在俯視所有普通人的人生。
卻還要怪觀眾口味太刁，不懂欣賞。
他們也不是沒拍過窮人。
但都是怎麼拍的？
《歡樂頌》裡的樊勝美和邱瑩瑩，一個撈女，一個愚蠢。
對比瀟灑的安迪和曲筱筱，怎麼看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安家》裡的房似錦他媽，活脫脫一個市井潑婦，難纏不講理到極致。
發現了嗎？
在他們的鏡頭下，真正的窮人，無一不是小肚雞腸，面目可憎。
這是窮人嗎？
這是窮鬼。
這種高高在上的意淫，我們非但不會共情。
反而，只會越來越焦慮。
這個似乎人人都是中產階級的社會，並不是我們真正的生活。
毛尖曾批評說：
上個世紀，電影千辛萬苦把清白的良心還給了底層。
一百年不到，我們的影視劇又把心機和窮人，天真和富人進行了連結。
“影視劇就是全中國最封建的地方。按地位，財產分配顏值，按顏值分配道德和未來。”
如今看來，恰如其分。
3
其實說到底，不管是韓雪，還是那些自以為接地氣的導演，都是一個共同的毛病：
懸浮。
他們太飄了，以至於不食人間煙火。
畢竟要讓一群650元不夠一天餐費的精英們去理解普通人的掙扎，的確很難。
但我們真正厭煩的，不是他們的清高。
而是他們明明什麼都不懂，卻還要對窮人的真實生活指手劃腳。
他們“下凡”指導普通人的生活，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前不久，張靜初和陶虹的素食論引發爭議。
起因是兩人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對現在人們的飲食習慣頗有微詞。
她們說：“動物被殺太殘忍了，我不忍心看。”
“如果那些動物有知覺的話，它們願意被你吃掉嗎？”
“是不是必須吃這口肉才能活下去？”
大談吃素的好處。
被網友痛批：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樣衣食無憂，知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沒有實現吃肉自由？
確實如此。
作為明星，她們不需要勞動，也不需要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幹活。
當然不需要吃肉來補充營養了。
只是，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對於普通大眾吆五喝六。
老百姓吃口肉都和殘忍、不高貴掛上邊了？
普通人的生活已經夠苦了。
被你們在電視劇裡妄加揣測就算了。
現在竟然還開始道德綁架。
何不食肉糜？
誰不願食肉糜？
不瞭解普通人的生活，就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生活的有那麼容易。
千萬別假裝去理解窮人。
普通人的日子，可能沒有那麼多的精緻奢華，也沒有那麼多的小資情調。
沒有精英們的有趣和“高尚”。
或許平淡得如白開水一般，少有波瀾壯闊。
但是也不代表我們的生活不值得被記錄，被歌頌。
恰恰相反。
我們穿梭在都市裡，各有各的為難，各有各的夢。
關關難過關關過。
這樣的人間煙火氣，這樣平凡中所孕育出來的不凡和堅韌。
才是最能打動人的。
真實，是最有力量的。
願“韓雪們”能懂。
原創
脆皮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