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嘆,明末清初大才子,著名文學批評家,他批的《水滸傳》流行甚廣,很多地方評點極其精彩,為原著添色不少。
比如他評《水滸傳》裡的事,總要成雙成對地寫:
“劫法場,偷漢,打虎,都是極難題目,直是沒有下筆處,他偏不怕,定要寫出兩篇。”
而水滸寫人,也經常是相映成趣,比如寫到其中一位梁山好漢時,金聖嘆就幾次點評,說此人活脫脫就是另一個李逵。
這個人是誰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綽號“母大蟲”的顧大嫂。
顧大嫂的出場是在原著第49回,題目是“解珍解寶雙越獄 孫立孫新大劫牢”,解珍、解寶兄弟倆是登州獵戶,因遭當地劣紳陷害,被關進大牢,早晚性命不保。
幸好鐵叫子樂和當時做小牢子,認識解珍、解寶,兄弟倆就求樂和給遠房姐姐顧大嫂報信求救。
顧大嫂在鎮上開了家酒店(正經的),綽號“母大蟲”,用解珍、解寶的話講,“有三二十人近他不得……”。
而且在兄弟倆眼裡,顧大嫂極為仗義,“把我的事說知,姐姐必然自來救我。”
樂和當即去報了信,顧大嫂果然一刻不耽誤,當時就把他老公孫新叫來商量,孫新說這個事沒別的招,只能是劫獄。
你聽顧大嫂緊接著一句,
“我和你今夜便去”
。
金聖嘆在這裡點評道:
“真乃目無難事……意思實與李逵無二。”
孫新一聽笑了,說句“你好粗鹵”,然後就提到了兩個幫手鄒淵、鄒潤叔侄,把他倆叫來商量。
鄒淵說人一定要救,但也得想好後路,咱們救完人上梁山入夥吧。
這裡顧大嫂又說了一句:
“最好!有一個不去的,我便亂槍戳死他!”
金聖嘆跟著評點道:
“寫顧大嫂活是黑旋風”
。
然後鄒潤又說,救人之後,萬一登州兵馬追過來怎麼辦?
孫新說到自己的親哥哥孫立,正是登州兵馬提轄,此事最好他幫忙。於是顧大嫂裝病,把孫立夫婦都騙了來,孫立一聽這事,當然不肯。這個時候你看顧大嫂怎麼說:
“既是伯伯不肯,我今日便和伯伯並個你死我活!”
邊說邊配合著動作,
“身邊便挈出兩把刀來……”
一看母大蟲這個架勢,孫立是不行也得行了。
眾人計議妥當後,
“顧大嫂貼肉藏了尖刀,扮做個送飯的婦人先去。”
金聖嘆又評道:“絕妙大嫂,只先去二字,活是黑旋風意思。”
確實,從這一段對顧大嫂的描寫,性格特徵、語言風格都神似李逵。
問題是,李逵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顧大嫂的手段又如何呢?
實話說,作為女人,是一點也不弱。
你看劫獄的時候,
“當時顧大嫂手起,早戳翻了三五個小牢子”
,殺人速度之快,和李逵一般。
人救出來後,一塊上了梁山。第一個任務就是跟著孫立臥底祝家莊,顧大嫂在這裡表現的機智,李逵就沒法比了。到最後裡應外合攻進祝家莊的時候,你再看她:
“顧大嫂掣出兩把刀,直奔入房裡,把應有婦人,一刀一個盡都殺了。”
濫殺無辜這一點,竟也跟李逵如出一轍。只不過李逵使雙斧,她使雙刀。
所以你看,無論性格、語言還是手段,這個顧大嫂確實像極了李逵,怨不得金聖嘆說她“亦可號之為母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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