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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習寫作的角度,讀懂埃萊娜·費蘭特的《碎片》

從學習寫作的角度,讀懂埃萊娜·費蘭特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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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老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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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讀《碎片》,更多關注到的,是埃萊娜·費蘭特作為一名全球出名的義大利作者,在寫作方面的態度、想法、作為,以及她內心深處對寫作的真實看法。

越讀,越吸引我。

她的表達太真誠,而且很直白。

書的後半部分,有大量涉及到對《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人物與細節討論,讀這些內容,我只是懵懂,因為還沒啟閱她的這部四部曲鉅作,但不妨礙我喜歡費蘭特在《碎片》中對生活和寫作的真摯態度。

整本書讀後,

五星推薦!

從1991年開始,費蘭特堅持不出現,到現在已經過去差不多30年了,為了避免人們離奇的猜測,也為了滿足讀者正常的好奇心,才有了《碎片》這本書。

《碎片》是義大利作家埃萊娜·費蘭特20 餘年來的書信、訪談和散文集。

作家在書中袒露了自己對寫作風格和主題的探索歷程,並回顧了自己經歷的自我懷疑和突破,這些對話睿智地詮釋了女性和家庭、神話和文化、城市和記憶,以及作家和讀者的複雜關係。

《碎片》既是深入費蘭特的文學世界的指引,同時也是一份智性、鮮明而堅定的文學宣言。

從學習寫作的角度,讀懂埃萊娜·費蘭特的《碎片》

01 關於寫作態度

讀這本書前,我看到有網友說,需要讀者閱讀她以往作品,才能更充分理解費蘭特所表達得意思,以及發掘更多關於費蘭特寫作以外的細膩空間,靜靜地感受她的心流和誠意。

出乎意料的是,這本書並不難讀,即使你沒讀過《那不勒斯四部曲》《煩人的愛》《被遺棄的日子》,全書文字的流暢感,也能讓你在某一個陽光午後,擁有一次美好的閱讀體驗。

我姑且把「碎片」理解為「當我們回望從前、探向內心深處的時候,你才能感受到的一種東西」。

它很縹緲,似殘渣,卻老是藏在你腦海中,偶爾浮現,時不時在你思維路上晃悠。

《碎片》很妙的一點就是,它既是費蘭特寫的東西,也是她的寫法展現,既是WHAT,講她自己的觀點和見解;又是HOW,詳細說明這些點究竟是怎樣的;也是WHY,解釋她自己寫作、價值觀、對生活態度的背後原因。

對於書中大量談及寫作的方法、態度、見解,我很認同。

例如,費蘭特在書中提到:

「每天早上,我開始寫作,我都會擔心寫不下去。我有過這樣的親身體驗(非常糟糕的體驗),就是任何一個意外事件都可能會減弱我寫作的動力,讓我覺得沒必要寫下去。當我分心之後,好幾個月的工作就可能毀於一旦,我只能等待下一次機會。」

對此我深有同感。

寫作時,如能擁有一個更安靜的氛圍,敲起鍵盤來會格外順暢,但倘若一個電話響起,或外來的干擾來臨,我的寫作思路會斷開,寫作靈感會嚇得躲進某個隱秘的角落,等意外走後,我要花好些時間才能把它抓回來。

又或者,費蘭特說:

「當一個人在進行創造時,他被附體了,或者說他身體里居住著別人。當他停止寫作時,他會重新回到自己——一個普通人,有他平常的事務、思想和語言。」

動筆時,我彷彿是思想的巨人,文字的主宰者。畫上全文的句號,放下筆,我又回到一介凡人的狀態。

「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閱讀、思考、記筆記,分析其他人的寫作,寫出自己的東西。讀書和寫作一般都是在房間裡進行的,讓你躲開了其他人的耳目,但最大的風險是,這也讓你看不見其他人。」

沉浸寫作其中,你容易忘乎所以。

所以費蘭特的觀點是:

「如果我覺得寫的東西不能打動人心,我寫著也會很沒趣。真正的寫作是那種脫離自我,處於恍惚、出神的狀態寫出來的東西。」

對待寫作,費蘭特態度豁達,尊重文字。

書中採訪者梅雷萊斯問她:「您在寫作時有什麼習慣呢?」

費蘭特的答案是:

「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我要有一種非常緊迫的創作欲,如果不是很緊迫的話,我是不會開始寫的,沒什麼特殊的儀式能幫助我寫作。如果不著急寫,我喜歡去幹點兒別的,總有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去做。」

「只是在想寫時才會寫,在覺得不羞愧時才會發表一部小說。」這是費蘭特的寫作態度。

從學習寫作的角度,讀懂埃萊娜·費蘭特的《碎片》

02 內容為王,作家在後

當別人問起她作家的身份為何不公開化,費蘭特一直在回答一個很重要的看法,那就是跳出定界去寫作:

「一個人的作品比這個人是誰更重要,作品本身更重要。」

雖然她很清楚,媒體的邏輯是創造一些名人,而忽視作品質量。一本很糟糕、很平庸的書,但作者非常有名氣,這要比一個默默無聞作家的作品更應該受到關注,這對媒體來說很正常。

跟我們的現實如出一轍。

擺在網路、商業書店最顯眼C位的暢銷書,不一定都是值得一讀的好書。然而也許因為作者名氣太高,亦或者作者和商家的營銷合作,導致一本平庸的書十分奪人眼球,甚至那位寫出平庸作品的人氣作家,就站在書的封面上,一臉微笑。

對此,費蘭特提出嚴厲的質疑:

「從媒體的角度來看,一本書是不是首先代表著寫這本書的人?

作者的名聲,或者說得更具體一點兒,就是透過媒體出現在人們面前的作者形象,對於一本書是不是非常重要的支撐?

假如一本非常棒的書出版了,但作家卻是無名之輩,文化專欄是不是不會刻意宣傳?

假如一個知名的作家出版了一本很平庸的書,這是不是一件值得報道的事?”」

她覺得媒體更感興趣曝光作者的私事或爭議,關注作家的知名度和光環,而不是一個人到底是如何寫作的。她對媒體的膚淺做出了非常多、非常嚴厲的批評。

報紙上談論一些書,並不是因為這些書本身的價值,而是因為作者比較有名氣,有時候報紙會忽略一些沒有名氣的作家。

費蘭特認為:

「假如出現了一本很棒的書,一本值得讀的書,這無論如何都是一個讓人振奮的訊息。誰寫的這本書,對於讀者來說,無論男女,都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覺得,那些讀到好書的讀者,只是希望作者能繼續創作,寫出更好的書。我還認為,那些寫出經典作品的作家,唯一能代表他們的是他們寫的文字,他們的個人生活無關緊要。」

作品出版之後,作品就是一個獨立體,與作者無關,與作者的過分連結反而會阻礙讀者對作品的理解,作品有自己的路去走。

「我把我自己已經全部呈現在我的文學裡,看我的小說就知道我是誰。」

費蘭特在《碎片》裡雖然始終迴避“我是誰”這個問題,但她又非常坦誠地向我們展現了她是誰。

關於「碎片」、「界限消失」、「不在場」、「寫作」,埃萊娜·費蘭特一直強調自己的不在場,反而令人無法忽視她的自然魅力。

她的獨特,她的隱身,很酷。

這種自由寫作,令人嚮往又羨慕。

從學習寫作的角度,讀懂埃萊娜·費蘭特的《碎片》

03 關於寫作自由與野心

費蘭特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沒人打擾的“作坊”,一個隱秘的角落,她不用在公眾面前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打造一個美好“人設”,滿足大家的期望,這無疑讓她的寫作更加自由,更自洽。

《碎片》中說:

「一個人在寫作時,如果他知道自己不必要為這部作品拋頭露面,那他會非常自由。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捍衛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我只是希望有一個隱蔽的角落,可以寫作,沒有別人的監視,也沒有急迫的事情需要處理。」

在書裡《這孩子怎麼這麼難看》這一篇文章中,費蘭特說起幾十年前讀到某本書時,忽然感覺受到了很強的衝擊:感覺自己就像故事中的人物,同時也愛上了寫作。

正如同我當年讀完《月亮與六便士》之後,那本書中主人公思特里克蘭德追求夢想的故事,給我心靈巨大的衝擊,然後我開始寫作,也愛上了寫作。

費蘭特構建了屬於自己的寫作系統,她對文字表達得嚴謹,對文學理解的嚴苛,以及獨特的生活見解,都讓她的言語充滿了魅力。

「用非常準確的語言來表達自己這樣的觀念,這需要非常刻苦的訓練,其實它也是一種苦力,就是不斷尋找一種你覺得是對的,或者說和想要描寫的文學現實契合的語言、節奏還有質感。」這方面,費蘭特很擅長。

但寫作不是要處理一個正確的觀點、一個主流的價值,它要處理的其實是那些「碎片」,是生活中讓你久久難以忘懷、讓你想起來就會一聲嘆息的東西。

你在閱讀這本書期間,可以讀讀停停,停下來再讀時,不用重新思考前面的內容,她的三言兩語,就能直接使你看到她似乎在你面前,立體的出現。

而讀完整本書,我覺得費蘭特的寫作野心很大。

書中原話:

「每一個女作家,就像在其他領域,目標不應該只是成為女作家中最好的,而應該成為所有作家中最好的,無論男女,都要儘可能發揮自己的文學才能。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不能受到任何意識形態的束縛,要擺脫所有主流、正確的路線和思想指導。

一個寫作的女性,她唯一應該考慮的事情是把自己所瞭解的、體會的東西講述出來,無論美醜,無論有沒有矛盾,不用去遵照任何準則,甚至不用遵從同一個陣線的女性。

寫作需要極大的野心,需要擺脫各種偏見,也需要一種有計劃的反抗。」

我喜歡費蘭特大膽的表達自己的野心,強悍又直白。

同樣的,這份直白也體現在她分外清楚寫作和生活的剝離,對兩者的理解,直戳真諦:

「為了忍受生活,我們會說謊,尤其是會對自己說謊。有時候,我們會編制一些非常美麗的童話,有時候,我們會說一些經不起推敲的謊言。

謊言會保護我們,會減輕痛苦,會讓我們避免認真反思帶來的憂慮,會稀釋我們這個時代的恐懼,甚至讓我們免於自我傷害。

但在寫作時,我們永遠都不能說謊。在文學的虛構之中,需要非常真實,要讓真相在紙上浮現,甚至要達到一種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步。我們要把我們生活中真實的樣子和寫作時的樣子分開,這會讓我們避免自我審查。」

合上書,費蘭特的形象躍然於心,這形象不是長相如何,而是她的思想,她的價值觀,她在書中生動闡述的思考與智慧,我在這些字裡行間,得到了共鳴,備受觸動。

這麼棒的作家,怎能讓人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