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此志也是女人此生的絕唱,你怎麼看?

女人突然立起,拔出王腰間的佩劍橫頸的一刻,她感到寒秋風冷的淒涼,意識中她分明看到了滿帳悍將臉上的驚駭、王臉上也突顯驚異。血從頸間噴湧而出,瞬間,一切都在模糊。斬殺敵人的寶劍從玉臂間滑落,不知是怯還是痛,她感到自己已漸漸地無力支撐窈窕的腰身,耳邊似乎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如泣如訴的楚歌,她知道自己正在香消玉殞。

在漸漸模糊的意識裡,王正年少兇悍,習武厭文專攻兵法,梁計殺殷通舉大事。自此王率江東八千子弟所向披靡,自此天下群雄並起,王少年初成,膂力過人,力頂千鈞。統三軍誅暴秦,何等威風,而今被逼垓下,眾叛親離,仍勇冠三軍,虎啖羔羊。心痛的是如此勇夫,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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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去的地方仍有血在湧動,地毯舒適的讓女人有迴歸故鄉之感,耳邊的聲響減弱,她感到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表達自己對王的忠貞。王背棄懷王旨:驅先入關中的劉季,入鹹都殺子嬰,散宮資,掠紅顏,燒秦宮,定關中,自稱霸王,號令天下,何等雄才。怎堪鴻門不聽范增策,摔杯為號、項莊舞劍都成空,放漢王養虎終成患。狡劉季重三傑,拜匹夫信為大將,用兵天下。勇不及王的信專使伎倆,迫王用兵不能首尾相顧。而今信與季統數十萬大軍越鴻溝,用十面埋伏之策追擊王於垓下,又用四面楚歌之術瓦解王軍,八百死士固在,但又怎能敵得過數十萬之眾

女人越發感到氣息微弱,眼前是自己飄忽的身影,正在為大王斟酒、和詞,征戰歸來的王臉上的殺氣減退。都說王嗜殺成性,攻城略地血流成河,但自己分明感到這正應是王者風範,生死決絕的戰場就需要這樣的勇氣和膽略。作為女人自己感到的是王作為一個英雄固有的力量和豁達,他從不對自己喜愛的施虐。王封功高者為王侯,晉封后宮,三千粉黛獨封自己為美人,這是何等榮耀,女人從此不離王左右,此次出征王顯出從未有過的暴躁和殺氣,女人用自己的智慧與柔情為王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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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就是有王的胸懷,在生死攸關面前竟能在歡歌美酒中酣然睡去。幽怨的楚歌散去十幾萬將士,而自己卻也在大難面前出奇冷靜的不去喚醒鏖戰後沉睡的男人。王醒後又與自己對飲和詞,有如此胸懷的男人,生有何懼死又何恨。王曰:“奈若何。”自己決定與王同衝殺,死葬故鄉。但王又稱:“……質若,……可自尋生路。”生為人妾不能分王憂,又何必聊生殘喘為漢奴。或許橫劍自刎能解除王后顧之憂,殺出重圍,東山再起,是自己愛之所至亦是獻之所至……

女人斷絕所有的生跡,香魂隨悽慘的晨風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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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死又一次刺痛了王,它的身體裡注入了女人的力量,捻戟上馬,率二十八騎與信圍兵一連九戰,得以脫圍。王就是王,是女人用死驗證的豪情男兒,他放逐自己心愛的戰馬,拒過烏江,他要用死去面對戰死的八千英烈,找尋自己心愛女人的芳魂。

女人只是浩渺滄海中之一粟,但早已名垂千古,她不是政治女人,從不趨利諂媚。用智慧、才藝和傾城之姿贏得王的寵愛,而且一生向王,人生盡頭自銘其志: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此志也是女人此生的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