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全世界只有一個男人叫:張尕慫

全世界只有一個男人叫:張尕慫

唱歌的人是來自甘肅白銀的民謠歌手:張尕慫。

“尕”“慫”都是西北地區的方言,常用於口語。“尕”意思是“小”,比如“尕姑娘”。

“慫”與“種”的意思相近,帶有有嘲諷之意,比如:壞慫、老慫,悶慫……

如果《權力的遊戲》裡的席恩放在大西北,那他就不叫鐵種了,而是鐵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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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尕慫是個藝名,畢竟當父母的誰也不會心大到給孩子起這麼一個慫名。不過,這名字裡的泥土味兒,恰恰是他高辨識度的來源。

就像是給孩子起賤名是為了好養活一樣,張尕慫給自己起這麼個藝名,心底裡也期待著有朝一日自己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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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尕慫不是沒有知名度,他發過專輯,幾乎年年都有巡演,最誇張的一年,他整整跑了103個城市,業內也流傳著他“

民謠流竄犯

”的外號。

但他要的當然不止是“流竄”而已,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讓他開始糾結於是否要尋求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可期待的未來——

賺錢、買房、成家、生娃、繼續唱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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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穩定的渴望,是這個成長在西北偏遠山區的男孩血液裡的執念,當年因為乾旱舉家搬遷,他裝了一抔黃土,帶回去分給大家,一人一勺泡進水裡,一飲而盡。

因為回不去了,所以得把這味道溶進命裡。

但西北原野的天高地闊與黃河流域的浪濤風沙又為他的靈魂注入了對於自由粗獷的嚮往。

他帶著故鄉深深的烙印卻總是在外流浪

一年年,張尕慫在各地酒吧巡演,奔波不停,那時身邊有朋友有酒,有舞臺有觀眾,好像並不會感到孤獨。反而是當他靜下來,或者看到身邊朋友家庭美滿,才會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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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尕慫回家採風,向秦腔老藝人討教時,被問到在哪個單位,他靦腆地搓著手,說自己在單幹。

老藝人說:這可不行,還是要有個穩定工作。穩定與自由,似乎是每一個藝術家都會面對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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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尕慫曾經一度人間蒸發,重新迴歸時是中國達人秀的舞臺,大紅大紫似乎近在眼前,

但要依託主流舞臺變“紅”,就逃不開被主流審美“擺佈”

他要表現得可愛,要說符合場合的話。

他只記得上臺後,他說一句,觀眾笑一句,他氣得想罵娘,但還是忍住了。

好端端的張尕慫,這次倒是真的慫了。

淘汰反而像是赦令,讓他和同伴開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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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要講的影片便和這位民謠歌手有很關。

這是一部由大象特別邀請的影片,去年在鹿特丹電影節首映,並在上影節上驚豔亮相的——《黃河尕謠》。

該片還獲得了2018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金絲路傳媒榮譽“最佳紀錄片”。

《黃河尕謠》的出品方是大象的老朋友,也是許多紀錄片迷們所熟知的CNEX。

《黃河尕謠》是一部靈性十足的紀錄電影,無論是劇中主角還是拍攝手法,都堪稱近年來國產紀錄片的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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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黃河尕謠》還未正式上映,只在影展類活動上現身過,因此,豆瓣上看過並標記的觀眾還不到330人,但評論區已經擠滿了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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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空曠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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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漫漫的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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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自然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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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皚皚下廢棄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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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名叫《黃河尕謠》,的確,

離開黃河的尕慫和回到黃河的尕慫,是兩種生命狀態。

大城市裡的尕慫,有那麼點囧,在吵鬧的酒吧裡,臺上的他提示觀眾保持安靜,臺下推杯換盞熱鬧依舊。

但是他天生樂觀,從不把悲情留給自己,一場雪、一碗麵,甚至一段美好的想象就能把自己治癒。

但這樣透過轉移注意力完成的治癒,會讓他在觸景生情時更加敏感。他看見地鐵口拉三絃的老藝人,會忍不住駐足停留,留下幾塊錢,說到:

”咱們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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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家的尕慫,卻多了那麼些野氣。車一開進家鄉地界就有了主人翁的派頭——“中國人真他媽能幹,把山都剷平了。”

他看著被夷為平地的山巒和新建的工廠忍不住吐槽。

坐上渡河筏子的他,躺在黃沙之下和黃河之上,恬恬地聽著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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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他更是自由,脫了上衣在玉米地裡奔跑,打的葉子啪啪響,從中間泛起了浪。

張尕慫說:“這是我家的包穀地,我想幹嘛就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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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尕謠》中所有的配樂都來自張尕慫的原創歌曲,那拔出蘿蔔帶著泥的味道貫穿影片的始終。

而在音樂的選取上,全片幾乎沒有煽情,尕慫的民謠靈感很多來自於當地唱的花兒,也被稱作“騷花兒”,素材來源也大多是街坊鄰里的故事,因此曲風活潑靈動,充滿了讓人忍俊不禁的妙語趣調。

《黃河尕謠》是導演張楠的處女作,他本人也是西北人,他把對於城鄉的困惑,和對黃河流域文明變遷的追問融進了影像裡,試圖從張尕慫這樣一個地地道道的西北漢子身上,找到答案。

所以,

影片不是一曲宏大敘事的“黃河頌”,而是一段小調,一支歌謠,一首以張尕慫為線條的“黃河尕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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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張楠

作為一個新人導演,張楠這一部獨立作品的完成度和成熟度是驚人的。談起拍攝初衷,他是真誠而清醒的。他想要拍攝鉅變中的家鄉和鉅變中無所適從的青年人:

“在過去的數十年間,中國西部的社會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每一個家庭的變化如此的巨大,家庭解體所帶來的不得不屈從和無力,我想在西北拍一部片子,我想在家鄉拍一部片子。

對於我的拍攝物件,我深刻的感覺到他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這種共性構成了拍片的念頭。

面對這個時代價值觀念的巨大改變,我不知道作為一個青年要做什麼,我們沒有辦法評判一種價值和另外一種價值。

被淹沒的,未曾提及的世世代代的故事以及目前整體失落的狀態,使我們想去觸及真正的問題和尋找解決問題的可能性,這是內在的共性的集體問題。

中國西北鄉村現在的狀態是人越來越少,這是客觀的,人們因為離散而失去音樂。”

——導演張楠

就像張尕慫在片中所唱的《黃河謠》:

黃河的水乾了,媽媽哭了。早知道黃河的水乾了,修他媽的鐵橋做啥呢。

早知道尕妹妹的心變了,談他媽的戀愛做啥呢?

歌曲開頭像極了一首時代悲歌,但落腳點卻是如此具體而微,所謂的困境,落在個人身上,都是一個個直接拍在臉上的問題。

所謂尕謠,就是這樣具體而個人的存在,也是最為真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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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DOCO熱紀錄第一次推薦《黃河尕謠》時曾經用了這樣的表達:

全世界只有一個男人叫:張尕慫

DOCO君所說的需要”躲起來“的淚點,正是《黃河尕謠》刺痛每一個城市漂泊者的地方。

背井離鄉,一手緊抓著故土不放,一手在城市的鋼筋水泥間不辨方向。

影片一開頭,張尕慫在山野裡採集聲音。喊一句話,群山迴響。但在城市裡,他拼盡全力嘶吼,似乎也聽不到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