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1980:話劇《茶館》閃耀歐羅巴

1979年7月11日,聯邦德國《曼海姆日報》的一篇文章向全世界宣佈了這樣一個訊息:《茶館》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到西方演出的中國話劇。大託尼就說說《茶館》這部戲在歐洲演出的點點滴滴。

1980:話劇《茶館》閃耀歐羅巴

1980年9月25日,《茶館》劇組從北京啟程,赴歐洲演出。聯邦德國的曼海姆劇院、漢堡劇院、埃其劇院、杜塞爾多夫話劇院、弗若姆劇場、多特蒙特劇院、紐倫堡市裡劇院、城市劇院、斯弗騰堡國家劇院、巴伐利亞國家劇院、弗萊堡劇院;法國的斯特拉斯堡國家劇院、奧德翁劇場;瑞士的蘇黎世11號劇場等等,都是《茶館》的亮相之地。劇組奔赴三個國家十四座城市,共演出23場。

1980:話劇《茶館》閃耀歐羅巴

歐洲人對中國話劇缺乏基本的概念。有人以為中國的話劇就是去掉了鑼鼓和唱腔的京劇(有點類似國內大部分人對英國美國音樂劇的感覺)。也有人以為,大概和樣板戲差不多,甚至演員要舉著紅寶書……歐洲人這樣的固有觀念,也是劇組全體人員赴歐演出的動力。

然而,大託尼介紹過的中國藝術家出國傳揚藝術的行程,似乎總是充滿坎坷,也許正好解釋“好事多磨”這個成語吧。當時趕上兩伊戰爭,劇組的班機被迫在“巴鐵”最大的城市卡拉奇著陸。人們在那裡足足等了三十多小時才搭上一架飛往迪拜的班機(一天多啊)。又趕上飛機故障,沒辦法只能在迪拜停好幾個小時。再次起程之後,走開羅、巴黎,最後到法蘭克福。這簡直是傳統相聲《地理圖》啊!在這期間,負責人給西德當地劇院打了N次緊急電話,說明飛機的延誤情況。幾家德媒就此發表訊息——《中國人尚未進茶館,還在卡拉奇》。大託尼覺得,當年的《茶館》劇組在日耳曼民族面前展現了中華民族一諾千金的品質。爆發戰爭本來屬於一切合同條款中的“不可抗力”,即使無法按合約演出也是合情合理的。然而劇組堅持自己的使命感,堅決完成西歐首演,遇到再多的障礙仍然咬牙前進,確實令人佩服。

1980:話劇《茶館》閃耀歐羅巴

終於安全抵達目的地。德國首演的情況怎麼樣啊?這才是真章啊。9月30日《萊茵-內卡報》是這樣報道的: 星期天晚上,曼海姆民族劇院小禮堂裡《茶館》演出的帷幕終於徐徐拉開了。劇場裡頓時爆發出熱烈歡迎的掌聲……觀眾的熱烈情緒從第一幕開始三小時內絲毫未減。而舞臺上的藝術家們也完全進人了角色,與所扮演的人物同呼吸,共命運……當全劇結束,帷幕徐徐落下時,劇場裡暴風雨般的掌聲持續達數分鐘之久,這在德國劇場的演出中可謂絕無僅有。這些人物,他們的談吐、動作都屬於這座《茶館》。在演員的身上,流動著的是老舍劇中人物的血液一一這些都是一個古老的文化的表現,儘管其話劇只有七十年的歷史。雖然今晚劇場裡的掌聲業已平息,但我們可以預言,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將在他們的西德、瑞士和法國的巡迴演出的每一站受到熱烈歡迎。祝賀這一東方舞臺上的奇蹟獲得成功……

1980:話劇《茶館》閃耀歐羅巴

這足以說明《茶館》的歐洲首秀多麼成功了。再看看這一趟下來,歐洲報刊的報道吧:

西德《萊茵郵報》: 戲裡雖然有這麼多的政治背景,但政治是很含蓄地表達的……對於這樣一個遙遠世界的現實主義描繪,使我們明白了內在真實的重要。

西德《紐倫堡晚報》: 《茶館》演出的最驚人的成就是使我們確實理解了現實中國的一部分,所以在三個小時的演出裡,觀眾的掌聲是帶著極大的敬意的。

瑞士《蘇黎世湖報》: 《茶館》可能受布萊希特(敘事史詩)的影響,即同時發生許多情節,但卻被一個不明顯但確實存在的線索維繫在一起。這是一幅錯綜複雜、五光十色的人類生活的畫面:這裡有歡樂和悲傷、殘酷和同情,像真正的生活本身一樣,交織在一起,這一點可說是到了偉大的典範程度,令人不禁想起了莎士比亞。當然,達到如此高的效果,與演員的高超藝術表演才能是分不開的。每個演員帶著角色個性登上人物眾多的舞臺,尤其是那些飾演同一個角色而經歷半個世紀的演員,或在不同場次飾演兩代人的演員,他們的表演達到了光輝的頂點。

中國的茶館,閃耀歐羅巴。大託尼突然想起譚鑫培的故事。某次西太后在頤和園招待各國使節夫人遊覽頤和園,安排了譚鑫培的京劇表演。譚老清唱了一段《烏盆記》,那時候既沒有翻譯更沒有字幕,演唱完以後西太后問各國夫人剛才各位聽懂了沒有?她們就說雖然聽不懂詞,但是我們透過他的演唱我們知道這是一個鬼魂在哭訴。這就是藝術的震撼力、感染力!《茶館》劇組的表演,雖然有先進傳譯裝置的幫助,但是表演本身的感染力仍不遑多論。

《茶館》劇組在歐洲的轟動,說明中國話劇在世界話劇舞臺中牢牢佔據一席之地,說明中國話劇的起點是相當高的。今天的話劇人應該懷有使命感和敬畏心,讓中國話劇之火代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