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回了一次老家。推門一看，小小的院落放滿了長短不一的劈柴，有的堅硬如鐵，有的一摸就碎了。父親告訴我，這是他們從一公里路外的淮河灘裡挖出來的。劈好的木材已堆積如山，還有散落一地的半成品。

究竟有幾顆樹才能劈出來這麼多的劈柴？淮河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大樹呢？難道淮河以前是原始森林？父親早就看出了我的疑慮，不停地解釋著。這些年到處都在開採河沙，造成河床大幅度下降，埋藏在河床裡的樹木才會逐漸被衝了出來，有的地方都成了泥河。靜下心來想想也是，沒有成千上萬年的沉澱，這些古樹怎麼會炭化呢。要不是無節制的開採河沙，這些古樹又怎麼會重現人間呢。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水炭在火爐中滋滋作響，不停散發陣陣淡香。我和父親慢慢地品著自家釀製的米流酒，聽母親說著家長裡短。在炭香酒香縈繞中，我的思緒飛到了孩提時代。

老家坐落在淮河北岸一公里處，與祝佛市隔河相望。淮河特意在老家拐了一個直角彎，老家就像孩子一樣緊緊地依靠在母親的懷抱中。有了淮河的呵護，老家年年豐收少有歉收年份。老家下面的淮河灘就有幾百畝，那可是金子一般的沙灘呀，每年洪水退去之後，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淤泥，淤泥幹了就變成了一層厚厚的肥料。第二年開春，鄉親們都會約定成俗地各自在承包地的下方開荒，種上花生大豆等農作物補貼家用。我家也開了五六畝荒地，種上了花生，每年收入相當可觀。家裡有了這些額外收入，我才能順利地完成學業。為改善我家的生活水平發揮著重要作用。

當洪水退去的時候，也是孩子們最高興的時候，洪水留下一個個小水窩，水窩或多或少地藏著小魚小蝦。孩子們提著魚具，結伴捕魚捉蝦，每次都會有所收穫。沒有發水就更好玩了。夜幕降臨時，三三兩兩的人們帶著簡單的洗浴用品來到河邊洗澡，洗掉一天的辛勞，大人們訴說著奇聞異事。孩子們躺在沙灘上，數著星星，聽著故事，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淮河還是淮河，老家卻淹沒在出山店水庫中。現在每次回去，我都會情不自禁地登上大壩，望著一湖碧水，思緒在水中盪漾。在微微蕩起的波浪中，找尋著淮河灘的位置，找尋著老家的位置，回味著兒時的點點滴滴。

（ 聽雨何處 2012年冬寫，2021年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