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棉

“有媽在的日子，是生活；沒媽在的日子，是湊合。”

是朋友王麗（化名）在今天重陽節發的一條朋友圈，配圖是兩張他父親的照片。

一張是她父親穿著吊帶背心，外加一件棉坎；另一張是她父親光著腳，穿著一雙皮鞋。

原來，王麗的母親3個月前，突發心梗，搶救不及時去世了。

被母親精心照料了大半生的62歲的父親，晚年才開始學獨立，心酸可想而知。

01、 母親在時，一塵不染；父親一人，骯髒不堪。

王麗的母親走後，父親以孩子們都忙，不願意給孩子們添亂和生活習慣不同為由，拒絕了和孩子們同住的建議。

王麗姐弟三人，各自都有家庭、孩子和工作，只是偶爾過去看看老人，但姐弟三人商定，重陽節要抽出時間和父親一起過。

今天上午，大約9：00左右，王麗到了父親家。

一進門，她就看到父親正在打掃衛生，地面上的水漬很重，肯定是父親沒有把拖把甩幹，這會導致地面太滑，對老人太危險。

於是王麗趕緊讓父親坐好，別動，她親自去衛生間把拖把甩幹，自己擦。

這時王麗才發現，雖然父親在學著打掃衛生，但太不盡人意了：

馬桶上的尿漬，黃跡斑斑；廁紙滿了，沒有倒；洗水臺上，牙膏開著蓋；香皂盒裡，溢位的水把香皂都泡散了；洗髮水，開著蓋兒……

王麗一陣心酸，走出衛生間，低頭忍淚擦地。

她擦到父親的臥室，父親的床下有一個布角露了出來，她用力一扯，就扯出一條床單，上面有嘔吐汙漬，還有菸頭燙的洞。

父親一生嗜酒好煙，這肯定是父親哪次醉酒後的傑作，不知如何收拾，只好團作一團，往床底下一扔，眼不見為淨。

王麗本想數落父親幾句，可抬眼一看，

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在這個寒秋的日子裡，裡面穿一件吊帶背心，外加一件棉坎兒，讓人哭笑不得，又倍加心酸。

王麗就去衣櫃裡給父親找衣服：“真的是哪裡都不能翻，一翻，就是今昔對比。往日裡被母親收拾得整整齊齊，按季節存放衣物的櫃子，早已凌亂不堪，想找一件應季的衣服，著實為難，

何況一輩子性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老眼昏花、彎腰背疼的父親，哪有這個耐心？

”王麗無不心酸地說。

最終，王麗幫父親找了一身保暖內衣，遞給父親，忍不住說了一句：“還是跟我們一起住吧。”

父親既難為情，又低頭心酸，擺手搖頭。

王麗對父親的衣櫃稍加整理後，弟弟、妹妹也都帶著家人過來了，大家坐在沙發上喝會兒茶，寒暄幾句，

弟弟從沙發縫裡扯出一條父親的髒內褲，妹妹從沙發底下掃出了兩雙父親的髒襪子。

姐弟三人不僅想起了母親在時的光景。

母親和父親婚姻40餘年，無論是3個孩子小時候溺於屎尿屁的階段，還是公婆先後癱瘓在床七八年的日子裡，家裡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母親是一個寧願飯不吃、覺不睡，也要讓一家老老小小，裡裡外外都乾淨的人。”

說完，王麗低頭抹淚。

02、 母親一人，包一家子的餃子；我們一家人，包一鍋片兒湯。

大家稍作休息，就開始著手準備中午的“大餐”。

“我起了一大早，到早市上去買好的，可新鮮了，現在才知道，要吃新鮮便宜的東西，5：00就要起床的。”父親為自己的這次早起備貨備感驕傲。

可在王麗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是個貪睡的人。

小時候，即便孩子們拉尿在他的枕頭邊，他都不曾動一下，只是矇頭大睡；即便母親懷有身孕時，每天早上，也都是母親起床去村中心的水塔處，擔一家人一天要吃的水，快臨產時，才由爺爺代勞。總之，父親是不早起的。

“我把韭菜都洗好了。”父親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功勞和自立能力。

可王麗一看，又是一陣心酸，父親把沒有摘的韭菜給洗了，洗好的韭菜，根上有泥、有黃葉、有爛葉。

“這也難怪，在我的記憶中，

父親是隻會挑揀著吃飯，從來不會下廚做飯的人，他常因飯菜不合口而數落、甚至訓罵母親，摔盤砸碗是常事。

更有一次，因為母親疏忽，將盛過生雞蛋的碗用來給父親盛飯，因為腥氣，父親連飯帶碗，狠狠地砸在了母親的腳背上。”王麗邊重新收拾韭菜，邊回憶。

為了儘快吃午飯，大家進行了分工，男的負責蒸螃蟹、煮蝦、煮花生、毛豆等，女的負責包餃子。

男的都犯了難，紛紛在抖音、快手上搜索相關製作美食的影片。

王麗和妹妹、弟媳也不輕鬆，王麗調陷兒，自覺掌握不好鹹淡；妹妹擀皮兒，四方形的、三角形的，都有，圓形的，卻很少；弟媳包的餃子，十個裡面八個都露著餡兒。

“總之，都是在像模像樣地湊合。”

王麗長嘆一聲。

好不容易，飯菜上了桌。

螃蟹蒸過了頭，蟹黃流了不少；蝦煮得不熟，腥氣太重；花生、毛豆不入味。

所謂的餃子，包的質量本身不高，煮的火候又沒掌握好，加涼水的次數又太多，簡直就是一鍋片湯了。

面對一桌子不盡人意的“大餐”，大家都搖頭嘆息，若有所思，但都不點破，只怕傷心。

直到王麗的兒子要醋、妹夫要蒜，大家才又記起，往日裡吃餃子時，

母親都是備好糖醋蒜、剝好新鮮蒜，即便是醋，也分加香油、加味精、加醬油三種，供大家選擇

。每次忙完這一切，母親還會殷勤地問大家，鹹淡是否合適，味道是否合口

，之後再為每人盛上一碗湯，叮囑上一句：“原湯化原食！”

終於，大家想起了往日的節日裡所有這一切都是母親一人忙碌，從早5：00到中午，井井有條、道道拿手，還期待著每一個人的好評，最早幹活，最後吃飯，也只是草草吃幾口了事。

“這哪是我們的母親，父親的妻子啊，這簡直就是家裡數十年的老黃牛，是免費的保姆而已。”

王麗低頭哭泣。

03、 母親在時，連吃帶拿；母親走了，牽腸掛肚。

吃過午飯，為了不打擾父親休息，王麗姐弟三人收拾完餐具，準備各自回自己的家了。

以往每次節假日，母親總會準備足夠多的食材，滿足每個人個性需求的同時，還讓三個子女連吃帶拿，每次都不空手。

拿的東西里，往往有新做的辣醬、新鮮的糖醋蒜、流黃油的鹹鴨蛋、雞蛋，彈性十足的豬皮凍，新鮮的、老家的親戚送來的小米、玉米麵……

可今天，父親兩手空空，將姐弟三家人送出門，連平日裡的叮囑和寒暄都因思念母親而省去了。

就在汽車啟動的那一瞬間，王麗透過車子的後視鏡發現

父親光著腳，沒有穿襪子，穿著一雙皮鞋，腳跟都沒有提上，頓時心裡又是一陣心酸。

她讓丈夫停下車子，擦了一把眼淚，下車，帶父親上樓，給他找好襪子，找出棉拖，再次勸道：“爸，和我們一起住吧。”

爸爸仍是搖頭擺手，仍是低頭忍淚，不作聲。

“我現在明白，父親為何不和我們一起住了，因為他明白，

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人，可以任由他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隨意訓罵，不離不棄的人了，可是連這個人，也拋棄他，提前走了。

”王麗說完，放聲大哭。

“自立這一課，誰都缺不得，對於父親、我們，都是如此。”王麗補充道。

重陽節，意在尊老、敬老，對於王麗來說，有老可尊、有老可敬，真是彌足珍貴。

王麗的經歷也給我們所有年輕人敲響了警鐘，

不要留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的遺憾，更不要做“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寄生蟲。

願以上文字，與我的讀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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