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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讓落拓書生作首贊詠羊肉湯的詩,沒想到該詩後來成千古名作

說起南宋詞人,名氣最大的莫過於辛棄疾和李清照。辛棄疾字幼安,李清照號易安居士,兩人都是濟南人,世人將之並稱為“濟南二安”。李清照在北宋傾覆之際舉家南渡,她的宋人身份是不容置疑的。辛棄疾卻是在靖康奇禍十幾年後才出生於濟南的,從某種意義來說,他的國籍屬於金國。辛棄疾客觀上是金國人,但主觀上一直以宋人自許。1161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金國境內的北宋遺民不堪金人欺凌,趁機發起暴動。二十一歲的辛棄疾聚集了二千人,加入耿京領導的的起義軍,擔任掌書記。完顏亮的帝位是從同宗兄弟金熙宗完顏亶手中篡奪而來,政權不穩,他銳意南征,金國女真貴族的內部矛盾爆發,完顏亮本人在前線被部下所殺,金軍倉皇北撤。這是南宋收復故土的大好時機。1162年,辛棄疾奉命南下與南宋朝廷聯絡,可是,在他完成使命歸來時,首領耿京竟被叛徒張安國所殺,偌大義軍煙消雲散。辛棄疾又驚又怒,率領五十多人襲擊幾萬人的敵營,把叛徒張安國擒返建康,交給南宋朝廷處決。辛棄疾的將帥之才、敢戰之名,聲動朝野,有“南宋蘇武”之稱的忠臣義士洪邁在《稼軒記》記,“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聖天子一見三嘆息”。宋高宗也因此任命辛棄疾為江陰籤判。不過,辛棄疾雖以敢戰揚名,但令他留芳後世的,卻是他的詩詞,畢竟,南宋小朝廷的主流思想是苟且偷安於江南一隅。辛棄疾的詩詞也由此充斥滿了忠憤之氣。原本,東坡居士把宋詞開創出一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一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南渡之初,張元幹、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作詞,一定程度上繼承了蘇詞詞風。但張元乾等人的詞作,只是激於悲憤而作,而非有意識的藝術追求,所以成就不是很高。等辛棄疾的注意力從行軍打仗轉移到詩詞方面,辛棄疾本人性情豪邁,不拘小節,轉化成文字,與生俱來一種雄放闊大的氣勢。人們稱讚說:“稼軒者,人中之傑,詞中之龍。”辛棄疾儼然成了南宋豪放詞第一人。後人又把他與蘇東坡合稱“蘇辛”。南北宋兩詞人,互相輝映,照耀千秋。辛棄疾有擒龍縛虎之能,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屢蒙讒劾,賦閒山野,誠如他自己所說:“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辛棄疾任隆興(南昌)知府兼江西安撫使,在上饒建“稼軒莊園”,往來者多是同道中人,有陸游、朱熹、陳亮等等。1188年冬,辛棄疾和朱熹、陳亮相約在鉛山紫溪商討統一大計。朱熹因故爽約,陳亮如期而來。彼時,辛棄疾多日沉痾不起,故人相見,病痛消散,兩人在村前石橋上縱談國事,目睹雪後初晴嬌豔江山,痛心不已。最後,雙雙拔劍斬馬,發誓為統一河山奮鬥不止。辛棄疾作《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吶喊:“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江西人劉過比辛棄疾小十四歲,少懷志節,讀書論兵,好言古今治亂盛衰之變。曾多次上書朝廷,“屢陳恢復大計,謂中原可一戰而取”,卻得不到迴應,遂流落江湖間,布衣漂泊。劉過心慕辛棄疾其人,專程前往登門拜訪,門人卻不肯替劉過通報,爭將起來。其時,朱熹和南宋中興四將之一張浚之子張栻正在辛棄疾府上作客,和辛棄疾一同出來察看爭執原因。朱、張二人見了劉過,對辛棄疾說:“此人乃豪傑,善賦詩,可試納之。”辛棄疾於是讓人給劉過設座,舉杯共飲。辛棄疾問:“能作詩否?”劉過自信地答:“能。”席上恰好端上了一盆羊腰腎羹,辛棄疾指著羊腰腎羹,讓劉過以此為題,賦詩一首。劉過說:“天氣冷,先喝兩盅暖暖身。”兩杯黃湯落肚,劉過拱拱手,讓辛棄疾出韻。辛棄疾看劉過喝酒時因天冷哆嗦,酒水流到了衣服上,便限韻“流”字。劉過不慌不忙,信口吟道:拔毫已付管城子,爛首曾封關內侯。死後不知身外物,也隨樽酒伴風流。韓愈《毛穎傳》稱毛筆為管城子,後人沿襲此說,以管城子指代毛筆,而毛筆常以羊毫製成。 “爛首”即指羊頭,西漢有諷刺封建王朝封爵濫賞的童謠說:“爛羊頭,關內侯”。用典賦羊,大意為:羊身上的毛已經貢獻給了毛筆,羊的腦袋也幫人封官奪爵,我也不知道自己死後會落什麼下場,暫且喝一杯酒自在風流。詩思巧妙精當、切題自然、符合情境。辛棄疾當即拍案叫絕,與劉過推杯換盞,結成莫逆之交。席散,張栻私下對劉過說:“家父一生公忠,為國功臣,死後來挽者竟無一篇得此意。願君賦詩,以發幽潛。”劉過點點頭,為之賦一絕:背水未成韓信陣,明星已隕武侯軍。平生一點不平氣,化作祝融峰上雲。劉過成為辛棄疾座上賓後,經常與辛棄疾一同抒發抗金抱負,狂逸俊致,與劉克莊、劉辰翁一道,被世人稱為“辛派三劉”。劉過曾效辛體作有《沁園春》,其詞曰:斗酒彘肩,醉渡浙江,豈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約林和靖,與蘇公等駕勒吾回。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照臺。諸人者,都掉頭不顧,只管傳杯。白雲天竺去來圖畫裡,崢嶸樓觀開。看縱橫一澗,東西水繞。兩山南北,高下雲堆。逋曰不然,暗香疏影,只可孤山先探梅。蓬萊閣,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辛棄疾讀此詞,愈加喜愛劉過。改年春,劉過要回老家探望母親,辛棄疾慷慨斥資為劉過買回鄉的船,並付萬緡錢以壯行色。劉過大為感動,作《念奴嬌》相贈:知音者少,算乾坤許大,著身何處。直待功成方肯退,何日可尋歸路。多景樓前,垂虹亭下,一枕眠秋雨。虛名相誤,十年枉費辛苦。不是奏賦明光,上書北闕,無驚人之語。我自匆忙天未許,贏得衣裾塵土。白璧追歡,黃金買笑,付與君為主。蓴鱸江上,浩然明日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