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內丹術發展至唐代是很成熟的了。至一真人崔希範《入藥鏡》倡導性命雙修煉金丹的功法功訣，講到“先天炁，後天氣，得之者，常似醉”，認為“炁”與“氣”有先天、後天之別，至於兩者的主從關係及其在內丹術修煉中起何種主導作用則沒有明講。這種藏頭露尾，丹家白玉蟾稱之為“只緣簡易妙天機，散在丹經不肯洩”。

近期翻閱歷史博物館館藏編號為13155《靈寶黃帝中元天文》拓片，內中有16個符篆，其譯文為“黃中總炁，統攝無窮，鎮星吐輝，流煉神宮”。讀了這16字，使我對“炁”的理解豁然開朗。經反覆琢磨，悟出其中真諦：“炁”在內丹術修煉全過程中起綱舉目張的作用，所以被稱為“總炁”。現逐句譯解如下。

黃中總炁

何謂“黃中”？最早見於《周易·坤·文言》：“黃中通理”，以後丹經《周易參同契》據此講：“黃中漸通理，潤澤達膚肌。”道家修煉的內丹術將“黃中”稱為“中黃”，即“中宮”、“黃庭”、“中丹田”，位於心腎之間。《道藏養生秘錄》講：“天有中黃為太陽，地有中黃為太陰”。

“總炁”藏於“黃中”，即指腎間動氣，就是元氣，生命之本。元氣、真氣，亦就是中醫理論上所謂的先天之氣。平時人們喜歡稱軍隊首腦為“總司令”，用“總炁”即形容先天氣是人體一切氣之總統。

統攝無窮

“統攝”是指炁的巨大功能，“無窮”是指一切氣。炁從何來？是從母胎裡帶來的。胎兒在母胎內靠臍帶隨母親而活命，出生以後，臍帶剪斷，則靠自身呼吸大自然的空氣而活命。清代醫家沈金鰲《雜病源流犀燭》說：“父母生人，受氣之初，剪斷臍帶一點落根元也。”“落根元”即是藏之於腎的“先天炁”。《難經》講：“命門者，……原氣之所繫也。”這裡亦是講腎氣為元氣之根。氣化過程中先天炁起著統帥作用，內丹術亦就是將先天炁聚結以成丹。《鍾呂傳道集》講：“如何得造化，聚氣為丹。”《紫清指玄集》講：“神凝則氣聚，氣聚則丹成”。

鎮星吐輝

《入藥鏡》中有二句：“天應星，地應潮。”修煉內丹術進入起火層次為“天星地潮”，即形容修煉者此時會眉間見星光點點，腹部真氣勃勃。眉間見光，即“鎮星吐輝”。這是先天炁在閃閃發光吐輝，《伍真人丹道九篇》講：“兩眉間號曰明堂，陽光發現處矣。”《無根樹》講：“金精旺，耀眼花。”《道情歌》講：“電光灼處尋真種”。這時屬“陽光三現”的功境，大藥純，是採大藥之候，內丹術成敗的關鍵時刻。

流煉神宮

“神宮”是指人的頭腦，道家又常稱為“泥丸宮”，修煉內丹貫通任督兩脈，任為陰脈，督為陽脈，兩脈貫通後不斷作河車搬運，則陰陽調和，《靈樞經》雲：“調陰與陽，精氣乃光，合形與氣，使神內藏。”這“神”內藏之處即頭顱內“神宮”。其間過程，丹家陳摶形容得頗為具體：“倏爾火輪煎地軸，愕然神奮出山巔，吹起巽風，逼動神火，極力猛煉，方得其藥。藥在水中，此即坎中之真陽，補還離中之真陰。三車搬運，逆上泥丸，注入黃房，結就神室金胎，成無價之寶”。

綜上可知，《靈寶黃帝中元天文》至為簡要地闡明瞭在“總炁”統帥下丹道周天功的煉氣、結金丹、懷聖胎、陽神出竅的全過程，難能可貴。（蕭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