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41篇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十一月初八，西晉朝廷以尚書右僕射和鬱為徵北將軍，填補司馬騰的空缺，坐鎮鄴城。
十一月二十九，王衍被拜為司徒。在他的勸說下，弟弟王澄被任為荊州都督，族弟王敦為青州刺史。
按王衍的說法，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他們居外，自己居中，是為三窟，可以保王家不倒。
老狐狸的想法自然是極好的，但現實豈能事事遂他心願。
先說王澄。這是一個比王衍還不靠譜的名士，除了清談，就是酗酒，視軍政為俗務。到了荊州後，他依然故我，日夜縱酒，以這樣的人作為窟，最後能把你哭死。
相比之下，王敦還算頗有能耐。可惜，他的能耐暫時還無法施展，因為他的青州刺史馬上就要讓給別人了。
苟晞平定汲桑和石勒的叛亂後，按照慣例，應該讓他坐鎮兗州，畢竟地盤是他打下來的。
但司馬越的司馬潘滔有不同看法，他認為兗州是衝要之地，當年曹操就是在這裡起家的，苟晞素有大志，不甘居於人下，如果將兗州給他，日後必成大患，不如讓他去青州，同時給以高官厚祿作為補償。
司馬越深以為然，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並諸軍事，控制著中原最關鍵的地盤。
至於苟晞，則被拜為徵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
官名一大堆，級別也很高，但實際地盤只有青州。就這樣，王敦的青州刺史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讓給苟晞，作為補償，司馬越讓他回朝擔任中書監。
對於司馬越的小心思，苟晞豈能不明白，兩人之間因此生出了嫌隙。
到任後，苟晞將心中的怒火全部發洩到部下身上，以嚴刻立威，動輒殺戮，被青州人稱為“屠伯”。
當時，王彌正在青州作亂，遇上苟晞坐鎮後，日子非常不好過，屢次敗於苟晞弟弟苟純之手。
無奈之下，王彌遣使向劉淵投降，劉淵將其拜為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隨他一起歸降的還有一個名叫劉靈的叛軍領袖，被劉淵封為平北將軍。
劉靈本是陽平人，出身貧賤，力氣大得能制服奔牛，跑起來追得上一匹馬，人人都認為他不同尋常，卻始終沒有機會一展才能，氣得他對天大喊：“天啊，為什麼讓我趕上亂世啊。”
公師藩叛亂時，劉靈趁機而起，自稱將軍，在兗州、冀州、青州一帶四處劫掠。苟晞坐鎮青州後，他也被逼得走投無路，和王彌一起歸順了劉淵。
石勒、王彌、劉靈等人的相繼歸降，讓劉淵實力大增，也讓他不滿足於幷州一地，想要逐鹿中原。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正月，劉淵派撫軍將軍劉聰率十位將軍南據太行，輔漢將軍石勒率十位將軍東出趙國，開啟爭霸之旅。
二月二十五，石勒進犯至常山郡，被王浚所擊敗。石勒放棄北進，南下司州。三月，司馬越從許昌移鎮鄄城，聲援和鬱。
與此同時，劉淵從太行山而出，先後奪取汲郡和頓丘郡，切斷了鄴城和洛陽的聯絡，佔領了整個河內。
作為配合，王彌重新收集部眾，分遣部將進攻青州、徐州、兗州和豫州，拖住了苟晞，讓苟晞無法援救鄴城，雙方互有勝負。
因為和司馬越之間出現了嫌隙，如今的苟晞平叛不再那麼出死力了，只是將王彌趕走，懶得千里追擊。
由於苟晞的消極作為，王彌得以一步步壯大，部眾又達到了上萬人。四月，王彌繞過司馬越，進入許昌。
河內既失，洛陽危在旦夕，司馬越不得不派出王斌率甲士五千前往防衛，涼州刺史張軌也派出督護北宮純前往支援。
五月，王彌離開許昌，北上轘轅，在伊水以北大敗官軍，洛陽為之震動，白日裡宮門緊閉。
五月十九，王彌抵達洛陽，屯駐於津陽門，司馬熾讓王衍全權指揮討伐王彌的軍事行動。
驍勇善戰的北宮純開始表演了，他招募一百名勇士組成敢死隊，衝擊王彌的陣型，王彌因此大敗。
五月二十二，王彌放火焚燒建春門然後向東逃竄，王衍派左衛將軍王秉乘勝追擊，於七裡澗再次大敗王彌。
由此可見，王彌的部眾戰鬥力一般，之所以能從青州一路殺到洛陽，完全是晉朝的草包太多，聞風而潰。
進攻洛陽失敗，王彌向北渡河，自軹關過平陽，前往左國城與劉淵匯合。
對王彌的表現，劉淵非常滿意，派侍中兼御史大夫前往郊迎，並下令道：“我要親自到將軍府上，擦拭坐席清洗酒爵，靜候大駕。”
見面時，劉淵少不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誇獎，將王彌拜為司隸校尉，兼侍中，加特進，他的部將王桑也被任為散騎常侍。這是歸順劉淵後，王彌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王彌的赫赫戰功刺激到了劉聰，他也想到洛陽看一看，率軍從太行山南下，在河東與北宮純大戰，結果被北宮純所擊敗。
鑑於北宮純的優異表現，涼州又一直對朝廷貢獻不絕，司馬熾下詔冊封涼州刺史張軌為西平郡公，張軌推辭不受，朝野聲望再上層樓。
七月初二，劉淵率軍進犯平陽，平陽太守宋抽棄城而逃，河東太守路述力戰而死。劉淵順勢將都城遷到了蒲子，離中原更進一步。
隨著劉淵的軍威日盛，上郡鮮卑人陸逐延和氐人酋長單徵紛紛向劉淵投降。一時間，劉淵成為胡族中最為牛逼的存在。
八月十五，司馬越從鄄城轉移到濮陽駐紮，沒有多久，又轉移到滎陽。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真正接戰，只是虛張聲勢。
九月，王彌和石勒一起進攻鄴城，鎮守鄴城的鎮北將軍和鬱棄城而逃，中原重鎮鄴城就此淪陷。
後悔莫及的司馬越詔令豫州刺史裴憲駐紮在白馬抵禦王彌；車騎將軍王堪駐紮在東燕抵禦石勒；平北將軍曹武駐紮在大陽防備蒲子。
內戰時靠運氣贏得最終的勝利，如今面對外敵，司馬越還能支援多久呢？天生好鬥的司馬氏終於要脫下底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