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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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賈樟柯執導的紀錄片《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又名《一個村莊的文學》)邀請賈平凹、餘華、梁鴻等多位作家親身講述有關“村莊”的回憶。

時光流轉,有關鄉土的記憶,隨著塵土漸漸矇住車軲轆的吱呀聲,那片高粱熟來紅滿天,手邊的棗花香的田野是多少代人的凝望……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故鄉又叫血地”

“死亡是涼爽的夜晚”

“父親是我最大的疑惑”

故鄉 血地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勞動使他高於地面

但工具比他更高

高舉著鋤頭

猶如高舉著

勞動的旗幟”

——于堅《想象中的鋤地者》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村莊裡的人就是這個村莊的文學,賈平凹在散文集《帶燈》中寫道:“書上說:你生那裡其實你的一半就死在那裡,所以

故鄉也叫血地

。”

所謂對鄉村故土的記憶,總是在那血地上接生一聲一聲落地的新嬰,種出一茬一茬翻湧的莊稼,抬上一架一架紅白的木匣,築起一堆一堆灰黃的墳包。

泥濘的土地是寬厚而暴力的,人們用黃泥土捏出生命的各種慾望,最後連手指也成了土地的差使,祖輩們身上長出無數的肉瘤,隨麥穗成熟又隨太陽高高升起而燻得乾癟。

涼爽的死亡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死亡是涼爽的夜晚,

生命是悶熱的白天。

天黑了,我進入夢鄉,白天使我很疲憊。

一棵樹長到我墳墓上面,年輕的夜鶯在枝頭歌唱;

它歌唱純潔的愛情,在夢中我也聽得見。”

——海涅《還鄉集》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在對

暴力、血腥、衝動

進行描寫時,餘華冷靜得近乎

冷酷

。《現實一種》中,餘華講述了一個駭人聽聞手足相殘的悲劇故事。

施暴手法令人戰慄,但書中卻只寫著:“然而孩子感到越來越沉重了,他感到這沉重來自手中抱著的東西,所以他就鬆開了手。”

“可山峰卻是對準她的乳房揍去,這一拳使她感到天昏地暗,她窒息般地嗚咽了一聲然後倒了下去。”

“山崗看到妻子一走進那灘血跡就俯身下去舔了,妻子的模樣十分貪婪,她跪起來拼命地嘔吐了,她喉嚨裡發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餘華筆下這些互相折磨仇殺的人彷彿全憑本能在行動,才披上了死神的斗篷。

他的文筆如醫生手中冷冽的解剖刀,只把一具身體剖開,刀刃在表皮和脂肪之間遊離,生物組織便在讀者面前全然呈現了。這種獨樹一幟的風格與餘華兒時的經歷全分不開,在溼熱的海鹽縣

太平間裡的午睡是涼爽舒適的

,他說:“那幾年我聽夠了哭喊的聲音各種不同的哭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聽了不少。”

紅高粱地裡的男女

從厚重的土地到洶湧的海波,村莊是中國人情和中國文學的血脈起源。

黃面板的人們如同地裡反覆生長、成熟、衰老的高粱

,一茬茬一代代完成慾望的舞,編織文學的網,滴下鹹溼的汗水,匯入生命之河,在每一個人的身體中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