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成為小炒特別讀者

1890年3月20日,世界各地都在報道這一頭條新聞——德意志帝國首相俾斯麥辭職。當各地的慰問電報、鮮花、信件湧向他時,他絲毫不為所動,而是自嘲道:“這是一級國葬。”

俾斯麥本是說葬送自己,他絕不會想到,這場看似平靜的權力交接,埋葬了德意志第二帝國。

這個時候的德國,工業生產能力無限逼近世界霸主英國。雄心勃勃的威廉二世,一改俾斯麥均勢外交的和平策略,奉行進攻性的“世界政策”,他要把德國從歐陸國家打造成世界強國,實現德意志民族的偉大榮光。

致使英德關係急轉直下,英德矛盾成為世界局勢的主要矛盾,最終一戰爆發,德國覆滅。

關於德國在20世紀初的命運轉折,很多人喜歡用“修昔底德陷阱”來解釋,認為新崛起的大國與現存霸主必有一戰。在我看來,這是用結果來解釋結果,是一種學術上的偷懶和歷史總結的廢話。

“修昔底德陷阱”並不是一種自然規律,而是新崛起大國自身的政治選擇造成的。小編從德國的內政去分析原因:

憲政的缺失

1

從落後到改革,普魯士的總設計師

1807年7月,發生了世界外交史上極具戲劇性的一幕。在涅曼河(現白俄羅斯境內)中央的一隻木筏上,兩個年輕的皇帝正在商討一項條約。在岸邊,另一位年輕的皇帝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談話的結果,這一結果將決定自己國家的命運。

這三位皇帝分別是:拿破崙、俄國沙皇亞歷山大、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三世。腓特烈就是岸邊的那位皇帝。

拿破崙狠狠地羞辱了普魯士:

易北河西側的土地割讓給法屬萊茵同盟,東邊瓜分波蘭的土地全吐出來,合併為華沙大公國,最重要的領土全沒了

。還有賠款和駐軍。

這就是喪權辱國的《提爾西特和約》,曾經擁有30萬平方公里土地 、1000萬人口和自稱25萬歐洲最強陸軍的強國,陷於滅國的境地。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普魯士落到這般境地,還是自己太out了。在工業革命之前,普魯士靠專制主義和農奴制,集中全國力量供養軍隊,逐漸打下一方土地,位列歐洲五強之列(英法普奧俄),

也成為歐洲最為專制的國家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當工業革命和法國大革命席捲而來時,普魯士毫無知覺,落後的農奴制不見絲毫鬆動。面對拿破崙的兵鋒所指,思想還停留在18世紀的普魯士官員們充滿了無知的自信,不等俄國的援軍到位,直接單挑拿破崙,揚言要讓這幫法國農民瞧瞧什麼才叫精銳。

結果完全相反,即使人數是對方兩倍,普魯士也是潰不成軍,沒有招架之力,20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拿破崙進駐柏林,國王直接逃往東普魯士(現加里寧格勒)避難。

從開戰到首都淪陷,僅僅一個月。落後還要逞強,就得挨最狠的打。

這才有了前面的普魯士版“《辛丑條約》”,普魯士一夜回到解放前。

被拿破崙蹂躪得最慘的普魯士,這才突然意識到,延續了幾百年的封建傳統,再不革除就要亡國了,

改革是唯一的出路

。於是,痛定思痛,開始了救亡圖存、大刀闊斧的改革運動,試圖挽救這個積貧積弱的國家。

1807年,施泰因擔任普魯士首相,全面學習西方的英法。

徹底廢除農奴制,反對集權專制,他主張“恢復公共精神和公民精神

”,“重振對祖國的情感,獨立性和民族尊嚴”,認為只有發揮公民的主動性,讓被統治者參加管理,在政府和人民之間建立起緊密的聯絡,才能使國家呈現蓬勃生機。

他的激進改革立馬遭到了保守勢力(容克貴族)的強烈反對,說:“施泰因在祖國展開革命,發動了一場無恆產者對抗有恆產者、工業對抗農業、變動對抗穩定的戰爭。”他們直接勾結法國佔領者,將施泰因轟下臺。施泰因在位僅僅14個月。

可見,保守勢力是沒有祖國的。哪怕利國利民,只要損害了自身利益,也要千方百計把改革者趕下臺,勾結外國侵略勢力也在所不惜。

總設計師沒了,但順應歷史潮流的改革還得繼續。1808年,哈登貝格擔任新的首相,繼續改革大業。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哈登貝格學聰明瞭,更加地務實,總體思路就是“

君主專制政府下的民主原則

”。

哈登貝格在給國王的奏摺中表示:普魯士“

必須自上而下地做法國人自下而上地做的事

”。舊的統治形式必然消失,統治階級要想生存下去,不被歷史淘汰,就必須建立順應歷史發展的新的資本主義統治方式。如果頑固堅持舊的統治秩序,最終招來的必將是革命的懲罰。

舊的統治階級只有採取以攻為守的“防禦性改革,掌握歷史發展的主動權,才能繼續“把握未來”,在日後社會政治生活中繼續維護自己的利益。

自此奠定了普魯士改革的基本模式:

維護傳統統治者的利益,以穩健的方式實現新舊社會的對接,將可能爆發的革命引入和平的改革發展軌道上

。他們認為“從舊到新的實現,不可能太缺乏過渡,而要使人們一步步地學會自覺行動”。

這就使得,哈登貝格的改革,集中在經濟領域,政治領域和社會領域鮮有成效。

普魯士的政府十分高效,改革的推行力度也很大,被恩格斯稱為“

普魯士的資產階級革命

”。但專制主義色彩和保守勢力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最大的特徵就是,哈登貝格一直在推動的憲政(憲法與議會制),直到1822年去世也沒有進展。

他認為“普魯士國家沒有國家憲法,其最高政權在國家元首和國家代表之間不加區分,普魯士國家完全是由許多單一的、透過繼承、購買、征服而湊到一起的地區的嶄新的集合。”也就是說,國家經濟是資本主義的,但政權是封建主義的。

施泰因-哈登貝格改革最後的落腳點是

實施憲政

,賦予公民政治權利又必然威脅到君主的專制權力,這就產生了根本矛盾。

但專制權力與憲政之間是沒有妥協的,

是一個二選一的零和博弈

,不存在一個既能滿足保守勢力的專制要求、又能滿足公民參政議政願望的折中方案。

所以,普魯士憲政改革的理想方式,就是由開明的絕對主義君主推行有限制的憲政改革,由此形成倒逼效應和累積效應,最終完成漸進式的改革。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為什麼普魯士的國家轉型必須要實現憲政?這是一個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

發展經濟是做大蛋糕,發展政治是分蛋糕

;做蛋糕是政策層面和技術層面,而分蛋糕才是真正體現智慧的制度層面。

只有把蛋糕分好了,才能繼續做大蛋糕。否則,就是一地雞毛,之前的成果得而復失。

這是宏觀的經濟規律決定的,也是微觀的人性決定的。

對於施泰因和哈登貝格而言,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要想透過不流血的改革實現脫胎換骨,那麼,就需要勇敢的後人來接力了。只要改革在繼續,國家在進步,問題總有解決的時候。

不幸的是,普魯士終其一生,也沒等到那個勇敢的人。

2

經濟發展與憲法糾紛

事實證明,在一個專制傳統的國家,發展經濟容易,實施憲政很難。

依靠政府主導,

普魯士的工業化快速發展,到1840年城市化率已經超過25%,鐵路里程達到232公里

,但是連頒佈一部憲法都很陷入難產。普魯士政府固守封建理念,認為國家的方方面面都要服從政府的威權,維護國王的至高地位。

即便是掌握實權的哈登貝格積極勸說國王推行憲法,換來的卻是1817年的《卡爾斯巴德決議》:對教育和新聞出版進行嚴格的監視,禁止所有的公共集會。強勢鎮壓自由主義運動。

經濟與政治駛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當然,這種倒退不是最後一次。

既然內部變革很難倒逼憲政改革,那就只能依靠外力了。1848年,革命浪潮席捲整個歐洲,奧地利的梅特涅喬裝成女性逃亡倫敦,普魯士國王被帶到皇宮陽臺觀看街頭暴力的現場直播。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來軟的不行,來硬的很有效果。1848年12月,普魯士頒佈憲法,建立議會。

上議院成員全部由國王任命,下議院成員由選舉產生。立法和徵稅,需要國王、上議院和下議院的一致同意。

國王依然掌握著行政、司法和軍事的最高權力,但國王專制權力的為所欲為已經受到一定的遏制

。出版、集會、結社的自由依然被禁止,但資產階級自由主義者透過議會開始登上政治舞臺,以配角的身份參政議政。

有了政治上的這場破冰,人們才能承認:普魯士正在由傳統封建社會向現代資本主義社會轉變。

普魯士的經濟發展也更加快速

,之後的10年,普魯士投入鐵路的資金增加10倍,股份制公司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向英國和歐陸的出口迅猛增加。

時隔40年,普魯士透過改革重回歐洲列強之位。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紅火的經濟和穩定的秩序,普魯士政府沒了深化改革的壓力和動力,一直停留在1848年的水平,但是商業發展與專制權力必然是不相容的,更核心的矛盾逐漸暴露出來:

國家是國王的,還是議會的?軍隊是國王的,還是國家的?

在國王眼裡,自己才是這個國家的王者,議會只是個青銅。

在議會眼裡,國王遲遲不願意交出行政權和軍權,還想當著皇帝。

雙方的衝突在軍事預算上爆發出來。國王要加強軍備,下議院擔心軍隊會進一步提高王權,拒絕批准預算。

1861年、1862年,國王兩次解散議會,但事與願違:

新的下議院不僅沒有帶來順從的代表,反而帶來更多的自由派,國王在下議院逐漸失勢

國王站在了時勢的對立面,政府公信力急劇下降,普魯士的政治矛盾一觸即發。

俾斯麥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上臺的。

3

俾斯麥的倒退

1862年9月23日,俾斯麥走馬上任。

我們的歷史讀物,總是推崇俾斯麥;但當時的普魯士人,和二戰後的德國人,

對俾斯麥普遍持負面評價。

中外的這種兩極分化,大家看完我的論述,就會明白。

俾斯麥是一個傳統的容克貴族,對民主和平等深惡痛絕。1848年革命爆發時,他說:“我是一個容克,我一定要壓倒革命。”

當他擔任普魯士首相時,普魯士的問題是

憲政危機

,政府在無情踐踏1848年的革命成果。他卻在下議院的首次演講中說了一句很反動的話:

“今天的主要問題不是透過演講和多數決議解決的,而是要用鐵和血來解決。”

他的演講一出來,

整個德國都在罵他

,德國媒體給了他一個綽號“鐵血宰相”,意思是“兇手首相”,完全不是我們的歷史讀物翻譯的那個意思。

就連當時的皇帝也對他斥責:“我很清楚這個結局,他們會在我的歌劇廣場的窗戶前砍下你的頭,過些時候再砍下我的頭。”

然後在1863-1866年,直接繞過議會,徵收新稅,提升軍備。

政府如此公然違憲,政治如此倒退

,顯然需要壓制媒體聲浪,他就下令查禁報紙,解散下議會。

他也不怕抗議,因為只要能控制軍隊,反抗活動就不可能成功。他曾對國王說:“只要你掌握了軍官團,就可以為所欲為。”

如何為自己公開的反動政策尋找合理性呢?

除了依靠戰爭改變國內輿論之外別無選擇。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寫到這裡,就必須把德意志統一運動和俾斯麥的三場王朝戰爭區分開。

在我們國人看來,俾斯麥的武力才是德意志統一的關鍵因素。這是大錯特錯!

在德意志民族主義和自由主義的努力下,1815-1862年,

德意志統一的大部分成就已經完成

。普魯士主導的關稅同盟已經覆蓋了整個德意志,共同的經濟政策、共同的貨幣、鐵路的聯通、還有共同的文化打造,在俾斯麥上臺之前都已經實現了。

1815年就成立了德意志邦聯,德意志統一早就是人心所向,成為公開討論的政府議題,只是在統一方式、政府形式上意見不同。

俾斯麥的執政,結束了普魯士的自由主義時期,將原本健康的德意志統一運動的主導權,把持到急病亂投醫的普魯士容克貴族手中,終結了自由主義德意志的理想。

1864-1871年,俾斯麥接連發動普丹、普奧、普法三場戰爭,將德意志變成“大普魯士”,把德意志統一打上了深深的專制烙印。德意志統一的產物,沒能成為歐洲進步的民主共和國,反而成為後來歐洲戰爭的策源地。

這一切,都能從俾斯麥的反動政策中找到根源。

三場戰爭都以獲勝告終,但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普奧和普法戰爭,都是在拿國家命運做豪賭。

即便賭贏了,俾斯麥在德意志統一的進步運動中,扮演的也是一個開倒車的角色。而且,就像我在《真正的民族主義:外爭國權,內爭民權。很多人只知道一半》所說:1871年僅代表了統一這一漫長程序的儀式和尾聲。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事實證明,一時的賭贏,為日後埋下了更壞的後果。因為,不去解決而是試圖轉移或掩蓋國內自身矛盾,只會招致更大的反噬。

那麼,回到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的歷史教科書如此褒揚俾斯麥呢?這是一種歷史誤解,箇中原因,頗具玩味。

4

大普魯士,經濟繁榮,政治滯後

1871年,普法戰爭結束,德意志第二帝國成立。

德意志的經濟模式和政治結構沿襲了普魯士的專制傳統。

德國政府將手伸向各行各業,就像一個企業家似的實際經營工業企業。最核心的銀行和鐵路,直接國有化;政府控制全國最大的44個礦山、12個鋼鐵企業、6個化學公司和2個電氣公司,花重金支援他們;還從私人手裡接收發電廠、煤氣廠、自來水廠、公共運輸公司等等。

政府主導,德國經濟飛速發展,

經濟增速和人口增速歐洲第一

。到1900年,鋼鐵產量全球第二,電氣產品全球第一,鐵路網歐洲最密集,1913年工業產值超過英國,全球第二。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德意志的鐵路網

德意志的政治結構也照搬普魯士。議會由聯邦議會和帝國議會組成。

聯邦議會為上議院,最初有58個席位,普魯士17,但規定有14票即可否決,意味著普魯士主導聯邦議會。帝國議會是下議院,共397個席位,由選舉產生,

職能是協商法案和表決預算。

行政、司法、立法,行政權和司法權由皇帝掌握,

皇帝就是普魯士的國王

,皇帝有權任命帝國所有的官員,

軍隊直接服從皇帝指揮,不受議會的控制。

議會掌握立法權,但聯邦議會也是由皇帝掌握,由於所有法案都需要帝國議會、聯邦議會和國王的一致同意,這就使得議會沒有獨立的立法權,也就沒法監督政府。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普魯士國王對當皇帝初心不改。

因此,普魯士實際控制著德國,普魯士模式主導著德國社會。與其說是德意志第二帝國,倒不如說是普魯士帝國。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依靠人口紅利和擴大的國內市場,統一的德意志在快速工業化和商業化,

但是在最關鍵的憲政改革上,還比不上1848年。

馬克思就深刻地指出:“第二帝國不過是一個以議會形式粉飾門面、混雜著封建殘餘、已經受到資產階級影響、按官僚制度組織起來,並以警察保衛的

軍事專制國家

。”

帝國議會依然是配角,而且政府一旦控制了帝國議會,整個政府體制與專制就沒有了區別。這就是俾斯麥一直在做的事,十足的倒退。

他壓根就不相信自由主義和議會政治,總想著減少對帝國議會的依賴性;他從來不想建立穩定的政府形式,就想維持普魯士在帝國內的絕對主導地位。他曾對威廉二世說:

“對德意志意思意思就好,請務必維持普魯士的強大。”

從1871年到1890年,俾斯麥的政治風格就是獨斷專行,怎麼合適就怎麼來,政治路線飄忽不定。一會兒打壓中央黨,一會拉攏中央黨;帝國議會的自由派聽話就用,不聽話就打擊,甚至以各種藉口解散帝國議會。

1876年他就出臺法案,將反對政府的言論定為破壞社會穩定的刑事犯罪。

他與威廉二世討論工人罷工時,直截了當:“有人搞事就派警察用槍去鎮壓他們。”

在經濟領域,他拒絕政府退出,透過政策鼓勵來獲取受益者的支援。

當時的知識分子稱他為“

波拿巴式獨裁

”。

而俾斯麥在宣傳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

愛國主義

。反對軍事預算就是背叛自己的祖國,攻擊政府就是破壞對祖國的熱愛,社會民主黨和天主教徒都在勾結國外勢力,“給敵人遞刀子”。所有愛國公民都應該支援俾斯麥他自己。

俾斯麥手法高超、算計精明,維持了政府的穩定運轉,

但沒有制度性的約束,德國政府始終停留在人治的階段,憲政的裹足不前使得政府的治理能力低下

,整個政府充斥著盡職、聽話而沒有判斷力的官僚。

1890年俾斯麥辭職時,德國的問題,與60年代他上臺時的普魯士一樣:

憲政危機

帝國議會與政府在軍事預算上針鋒相對,自由派議員想方設法扳倒俾斯麥。

不幸的是,接任俾斯麥的威廉二世,也是一個專制主義者。

5

普魯士王朝戰爭的重演

威廉二世同樣不信任自由主義和憲政。他不允許出現政治民主化,強勢壓制著資本主義的衝擊,連公務員跳探戈舞都不允許。

威廉二世沉迷於皇帝的美夢中,德意志註定陷入不穩定。

60年代的普魯士資產階級嚮往德意志統一,與容克貴族的專制主義傳統結合在一起,催生出三場王朝戰爭,成功轉移國內的憲政矛盾。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德意志資產階級面臨產能過剩,需要尋找國外市場,威廉二世故技重施。

這就是威廉二世放棄俾斯麥和平的“大陸政策”、轉向進攻性的“世界政策”的根本原因。

如果他不願意採用順應時勢的憲政來化解國內矛盾,那就只有華山一條路——

對外戰爭

威廉二世一上臺就提出一個誘惑性的概念——

陽光照耀之地

德國人正沉醉於本國迅速發展為經濟強國,大部分都經不起成為“世界強國”這一想法的致命誘惑,他們認為德國應該有最強大的海軍,應該擁有殖民地,還要有世界最快最大的輪船,德國應該抓緊機會去實現經濟滲透,獲取世界廣闊的“陽光照耀之地”。

這一想法很符合普魯士專制主義和資本主義擴張主義的需求,受到熱烈歡迎。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建造於1902年的威廉二世號郵輪

於是,威廉二世對國家做出貢獻的科學家授予榮譽勳章,熱情宣揚德國成為世界強國的必要性,專制主義和強權政治找到了存在的合理性。

反對者的數量也很多,他們譴責德國落後的政治制度,認為威廉二世是德意志的掘墓人和歷史罪人,當前的統治方式維持不了多久,但是在德國的現行政治體制和德國人的非理性熱情下,這種反對是沒有用的。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1913年阿爾薩斯小鎮扎本,爆發了大眾遊行示威,皇帝直接派兵對小鎮實施軍事管制,抗議之聲立刻銷聲匿跡。

未能建立憲政的德國,就這樣莽撞地闖入世界政治格局。

1914年,一戰爆發;1918年,德國戰敗,德意志第二帝國和普魯士王國滅亡。

這一次,他們賭輸了,輸得理所當然。

小結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

湯因比在《歷史研究》論述“文明的成長”時提到:“

如果創造性天才不能實現自身的轉變,那麼他的創造性對他來說就是毀滅性的

。”

普魯士在1807年率先開始改革時,便成為德意志地區的引擎;1871年德意志統一時,經濟總量就已經超過法國,便成為歐洲的引擎。但很遺憾的是,

憲政的缺失,使得創造經濟奇蹟的普魯士未能完成高階文明的轉變。

自此,他走向了自我毀滅,也給歐洲帶來了沉重災難。

事實上,在任何社會歷史中,一旦少數創造性群體墮落了,試圖依靠強權去維持已經變質的統治地位,那麼,它不僅離文明的衰落不遠了,也辜負了歷史的期待,對於大國而言尤其如此。

普魯士的經濟和武力,多麼亮眼,如今卻被西方史學家當成反面教材,德國甚至不允許用普魯士的名字當做地名。

—END—

版權所有,轉載請後臺聯絡

在公眾號對話方塊,回覆“

財政

提取閱讀《

財政眼中的帝國興衰

》專輯系列文

從積貧積弱到世界第二再到挑戰霸主:大國憲政1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