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成渝

圖：紅豔

老家的村莊，登記在冊的有344人，但今年春節，僅僅有48人回老家過年！而在2017年的春節，在家過年的是209人。

村莊漸漸老去，是一個不可爭議的事實。

即便是春節期間，這幾年村裡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孩子們的身影，也很少看到了。

說真的，我特別懷念自己小時候的過年，那時候，村裡每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有好多個，過年的時候，到處都可以聽到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他們在放鞭炮，在玩“機器靈砍菜刀”的遊戲，在麥田間追逐打鬧。

村莊因為孩子們的笑鬧聲，顯得是那樣的充滿有活力。

隨著打工潮的不斷推進，先是一些年輕人離開了村莊，接著，中年人也離開了，後來，六十來歲的人也與村莊作別，他們紛紛湧進了城市。

最初，不管在外面混得如何，春節時一個個都會像候鳥一樣，回到自己的村莊，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地住上幾天。但在過年的前後一週，村莊還是彰顯出它應有的樣子。

時過境遷，很多在外的人，陸續在工作的城市買了房子，一些混跡在鄉鎮的鄉親，為了孩子的讀書，也在小鎮上買房安家，村莊的房子，成了一處可有可無的驛站。

春節，原本是一家團聚的日子，哪怕是依然居住於村莊的年輕人，他們越來越不想回家過年，有的是怕親戚催婚，有的是自己混得不好，怕被人笑話。

我是除夕那天中午趕回到老家的村莊的，在通往村莊的水泥路上，兩旁的麥田間，一些新增的墳包，散落在各家的地裡，有的上面還放著紅紅綠綠的花圈，寒風吹來，嘩嘩作響。

我原以為村莊在那個時候，已經一片喧鬧，但在我走進村莊的那一刻，心裡忽然感覺有一絲酸楚。

那些長久無人居住的老屋，荒涼地佇立在寒風中，有些已經倒塌了大半。一些新蓋的兩層樓房，因為主人多年未歸，顯得孤獨而落寞，門前及院子已荒草叢生，使曾經喧鬧無比的村莊，陷入了悲涼之中。

大年初一拜年，當年都是成群結隊的，如今卻是三三兩兩的，有些稍微年輕的孩子，我已經不認識了，需要看著對方的長相揣摩他是誰家的孩子。

也許是農村長大的原因，我始終對承載著我童年和少年的村莊，一直充滿著深情，只是，如今它的現狀，看了讓我無比痛心。那些充滿溫暖的美好回憶，都成了流年裡斑駁在心底的印記。記憶裡幸福的年味，也無從尋找了。

那時的過年，蒸饅頭過油，大家互相幫忙，那時小孩子們擁有一掛鞭炮，就會興奮好多天；那時拿四斤果子，就可以走親戚了；那時的年初一，是村裡人聚集的盛會，到了中午大家還不肯散去；那時春節誰家有紅白喜事，全村人都會趕來義務幫忙，不需要任何報酬。

但如今，村莊已經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母親說，我所在的村莊，平時最年輕的一位，也已經54歲，隔壁62歲的三嬸，在村裡算是年輕人了。前幾次我回家，路邊拉呱曬暖的，都是清一色的老年人。

他們依然固守在村莊裡，依然耕作于田間，用他們屬於自己的方式，過著餘生的日子。他們滿足於現狀，希望孩子能夠徹底脫離農村，不再像他們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

母親告訴我，在去年的下半年，村莊的老人，就去世了五人。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像急促的雨點，帶著響聲落下來，卻在轉瞬間失蹤了。

不能想象十年或二十年之後，我們的村莊會是什麼樣子，房屋一年年舊了，人一年年老了，那時村莊的春節又會是什麼樣子？

我不願意想象，也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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