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氣炎熱的摩洛哥，薄荷茶可以清熱消暑。

卡薩布蘭卡裡卡咖啡館，電視螢幕上滾動播放著英格麗·褒曼和亨弗萊·鮑嘉主演的《北非諜影》，在影片主題歌的旋律中，我用銀勺攪動一杯濃郁的咖啡，心想在不產茶葉的摩洛哥，咖啡是不是這裡民眾的第一飲料？之後，摩洛哥之行的見聞則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所到之處，見到的摩洛哥人最愛喝的並不是咖啡，而是薄荷茶。薄荷茶堪稱摩洛哥國飲，較為常見的一種是將綠茶煮沸後濾清取茶水，倒入裝有薄荷鮮葉的玻璃杯中，加白糖拌勻。在酒店，在街頭巷尾，乃至大西洋海邊的帳篷下，所見摩洛哥人多愛此茶。

也有比較講究的，區別在於綠茶的等級較高，茶器相對華麗，有造型漂亮的銀壺，紋飾精美的玻璃杯。相傳在十八、十九世紀，摩洛哥人就開始喝薄荷茶，當時只有貴族及富裕人家才有這種享受。現今在摩洛哥有些家庭和高檔場所還能看到這種豪華版的茶飲。在摩洛哥的茶館，爐灶上沸水在大錫壺裡的“突突”作響，水汽升騰，老闆從麻袋裡抓出一把很一般的炒青綠茶，又從另一隻麻袋裡取出一塊白糖，敲碎，再抓一把新鮮薄荷葉，一起投放進另一把小錫壺中，再拎起大壺，將滾燙的沸水注入小壺，放到爐灶上烹煮。水滾兩遍後，將已熬成的薄荷茶倒入杯中，讓茶客品飲，一連串的職業化動作嫻熟幹練。將茶與薄荷葉一起煮，彼此交融滲透更徹底，茶湯更厚稠，比較適合老茶客的口感。

我在大西洋邊的茶室，在街頭商鋪門口，都喝過那種比較普通的薄荷茶。有一天在菲斯古城，卻有了一次規格較高的享受。菲斯是摩洛哥一座古老的城市，成千家手工藝作坊和商店櫛比鱗次。幾百年來，老百姓的生活似乎沒有改變。我們參觀了皮革染料坊，大大小小的染缸蜂巢般集中在一個廣場，染工們的勞作，堪稱辛苦，染料和皮革的臭味幾乎讓人窒息。匆匆地參觀拍照，算是到此一遊之後，因為受不了奇臭，我向導遊寶馬要求提早撤退。寶馬把菲斯的地陪叫來，嘀咕幾句，讓他先帶我們去午餐的飯店，在那裡等大家。

七拐八彎，到了目的地，我推開飯店那扇厚重木門，剎那間，聞到了香味，茶與薄荷交融的美妙香味。與方才皮革大染坊的奇臭相比，天壤之別。我愉悅無比，目光循香巡視，飯店老闆正在獨自品味薄荷茶，很享受的樣子。老闆客氣地請我們坐下喝茶。我細細打量，他的綠茶是中國的一種珠茶，是安徽涇縣的湧溪火青，還是浙江紹興的平水珠茶？由於語言不通，無法交流，但品質明顯比較高。倒茶時，老闆將銀壺高高提起，將茶水緩緩倒入精美的玻璃杯裡，滴水不漏。茶的醇香、糖的甜味，還有薄荷的清涼爽口在主人的沖泡下得到了完美的呈現，薄荷茶成為兩國愛茶人之間友誼的媒介。

小小一杯茶，在任何國度都有大學問。寶馬還告訴我，雖然摩洛哥人喜歡喝茶，可是摩洛哥不產茶，三千多萬人口的摩洛哥，每年要喝掉五六萬噸綠茶，茶葉絕大部分從中國進口。而摩洛哥與中國茶的歷史，也許要追溯到十九世紀，那時摩洛哥是許多歐亞貿易商人往返的必經之路。

在天氣炎熱的摩洛哥，薄荷茶可以清熱消暑。離開菲斯後，我們將進入撒哈拉大沙漠，有薄荷茶打底，抵擋撒哈拉大沙漠的滾滾熱浪應該不成問題。（樓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