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後都開始立遺囑了？最小的竟然只有17歲！”近日的這則熱搜來自中華遺囑庫上個月釋出的《2020中華遺囑庫白皮書》。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訂立遺囑。據統計，2017年，有55位90後在中華遺囑庫登記保管了遺囑；2018年這個數字是123；2019年，人數為166人；截至2020年底，在中華遺囑庫訂立遺囑的90後人數合計553人，最年輕的遺囑人是17週歲。

那麼，90後、00後的遺囑有什麼不同？他們為什麼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訂立遺囑？今年正式施行的《民法典》對於遺囑和繼承有哪些法律上的新變化？記者採訪了幾位滬上法學專家，他們不約而同地認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立遺囑，從法律角度來看是值得鼓勵的現象。和上一代忌諱談論死亡不同，更多年輕人選擇提前安排和分配自己的財產，這與他們生於一個法制不斷完善和健全的社會息息相關。

年輕人立遺囑引爭議，我國遺囑普及率仍然較低

此前，上海有一名18歲女生選擇透過立遺囑，把自己銀行卡中的2萬元留給一位朋友，因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刻，這位朋友一直陪伴著她。當時，這引發了大眾對當代年輕人價值觀甚至遺囑有效性的討論。

年輕人訂立遺囑之所以引發關注，一個重要原因是，目前，我國遺囑普及率仍然較低。據國家統計局公佈的資料，相比於全國法院2017年到2019年一審繼承案件收案數117937件、141134件和143580件，其中遺囑案件分別為6006件、6521件和6872件，立遺囑比例基本不足5%。

“受傳統文化觀念和財產分配製度的影響，很多人常常覺得早早談論遺囑‘不吉利’，尤其是老年人。他們往往將遺囑與死亡聯絡在一起，將注意力集中於遺囑的生效條件上，覺得這都是身後事。因此很少有人積極主動地訂立遺囑。”上海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李立新表示，年輕一代的關注點則大不相同，他們選擇提前安排，做好財富安分配。

更重要的是，過去大家的財富比較少，沒有相關的意識。現在很多繼承問題的糾紛，就是因為直到人去世也沒有訂立遺囑。李立新說，“相比他們的父輩，現在年輕人所擁有的財富大大增長，也會考慮對自己的財富提早打算。”

“遺囑本身是權利人自由意志的體現，權利人透過遺囑在生前自由決定自己財產的分配安排，法律應該保障這種財產分配的自由。”上海大學法學院講師陳吉棟告訴記者。不過他也提醒，“訂立遺囑是一種法律行為，需要滿足法律行為的有效要件，尤其是權利人應當認識到遺囑的內容和法律效果。”

遊戲、社交賬號等虛擬財產被納入合法的財產繼承

“我去世後，我的QQ號怎麼辦？”這是曾經備受關注的話題。如今，在90後、00後的遺囑中，確實出現了房產、存款等傳統意義之外的財產種類——遊戲賬號裡花錢買的裝備、熬夜“辛苦”打下的等級；使用多年的微信、微博、QQ等社交平臺賬號；支付寶等實名認證的電子錢包……

陳吉棟表示，《民法典》肯定了這些新的財產形式，如第一百一十一條規定，自然人的個人資訊受法律保護。第一百二十七條規定，法律對資料、網路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

那麼，這些虛擬財產該如何被繼承和使用？

“繼承關係發生變更後，最重要的是後續的使用問題，這需要平臺方的配合，出臺相關的使用規則。而這在現實中仍然有待實踐檢驗。”李立新舉例說，比如有人去世後，他的微信被合法繼承，親朋友好們都希望這個賬號不被關閉，這樣在懷念的時候可以再開啟看看。像這樣進行過實名認證登記的賬號首先應該不關閉，允許他人登陸使用並訪問。原來沒有實名登記過的，也要允許繼承人憑手續證明，可以代替原來的擁有人進行認證、登陸。

“現行的法律首先確定了虛擬財產的財產性和可繼承性，在確權後如何使用仍待實踐解決，如果發生了相關爭議並訴諸法律，司法判例將作為參考依據，相關法律將在實踐中不斷完善。”李立新說。

遺囑的訂立方式有了更多選擇

今年《民法典》實施後，眾多新的規定，也為90後、00後願意訂立遺囑提供了可能性。有關專家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提到，比如，遺囑的訂立方式也有了更多選擇，其中“錄影遺囑”“列印遺囑”就是《民法典》確認的新的遺囑形式。

過去的《繼承法》僅規定了錄音遺囑，而未規定錄影遺囑。“無論從證明力、可信度還是實用性來看，錄影遺囑均高於錄音遺囑，《民法典》承認錄影遺囑，彌補了當時立法的時代侷限。”陳吉棟說。

“列印遺囑”指的是，在登記過程中，登記人員會根據遺囑人的意願，打印出遺囑文字，再由遺囑人簽字確認，並且有兩名見證人在場見證。同時，透過人臉識別、錄音錄影、精神評估、指紋採集、文件掃描、司法備案等技術手段，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以確保訂立的遺囑是真實、合法、有效的。

“順應科技的發展進步，法律對原有的遺囑訂立方式進行了‘升級’，這對當下的90後、00後年輕人來說，也是他們更熟悉的方式。”李立新提醒，而且《民法典》關於遺囑和繼承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變化：公證遺囑不再擁有最高效力。即一份遺囑進行公證後又發生修改，應當以最後一份合法有效的遺囑為依據來執行後續的遺產分配。這樣充分考慮時間因素和當事人的意願，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表示。比如人到晚年，原來在公證遺囑上得到財產較少的子女對自己的照顧更加盡心盡力，那麼老人想更改遺囑，重新分配身後的財產，則可以再訂立一份無需公證的遺囑。

“這些規則使得我國的遺囑、繼承製度體系更加完善。既迴應了社會現實需求，更好地應對新的挑戰；又體現了法律的人文關懷，有利於更好地維護民眾的繼承權益。”陳吉棟說。

作者：儲舒婷

編輯：吳金嬌

圖：本報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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