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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故事》—讀書筆記導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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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分享的書籍是《閱讀的故事》。

作者唐諾,本名謝材俊,一九五八年生於臺灣宜蘭,畢業於臺灣大學歷史系。曾與朱天文、朱天心等創辦著名文學雜誌《三三集刊》,後任職出版公司數年。近年專事寫作,曾獲多種文學獎項,朱天文譽之為“一個謙遜的博學者、聆聽者和發想者”。《十三邀》第三季嘉賓,許知遠稱其為“天下第一讀書人”。著有《文字的故事》《閱讀的故事》《讀者時代》《世間的名字》《盡頭》《重讀:在咖啡館遇見14個作家》《眼前:漫遊在的世界》等。

唐諾認為,閱讀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為我們內心的疑問找尋答案。不管技術如何革新,社會如何發展,閱讀的形態如何變化,它的目的始終沒有變。唐諾說,他寫這本書的時候,列了很多閱讀的具體難題,但思考之後,他發現,每一個具體難題,都是這個根本挑戰帶來的,也都能回到這裡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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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讀書

自古以來,我們中國人就對讀書有深深的敬意。古代人有一個習俗,覺得寫了字的紙是有靈性的,不能隨便扔掉,必須用火燒掉才行。那時候,讀書識字不容易,而且好處很大。讀書才能考科舉,考過了就能做官。在傳統社會,這就是普通人理想的世俗成功了。

但是今天,讀書變得容易很多,同時,讀書的好處也相應變少了。閱讀,在學生時代有些用處,一旦進入社會,好像就只能寫在愛好這一欄了。有人可能會說,就算讀書不那麼實用了,至少,讀書還可以自娛。

英國的維多利亞時代,也就是狄更斯說的那個“最好又最壞的時代”,讀小說是普通人常見的消遣。美國讀者會在港口前,等著郵輪送來狄更斯小說最新的章節,有點像今天粉絲會跑去機場追星。但唐諾說,如果閱讀只是為了消遣,今天我們完全可以不用閱讀。理由很簡單,因為更好玩的事情太多了。閱讀,既不能帶來世俗成功,也不是娛樂最好的選擇,我們為什麼還要讀書呢?這是每個讀書人都要面臨的新挑戰。

閱讀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為我們內心的疑問找尋答案。不管技術如何革新,社會如何發展,閱讀的形態如何變化,它的目的始終沒有變。唐諾說,他寫這本書的時候,列了很多閱讀的具體難題,但思考之後,他發現,每一個具體難題,都是這個根本挑戰帶來的,也都能回到這裡去找答案。

假設你正在書店裡閒逛,桌上、架上,擺滿了書,你偶然瞥見了英國作家斯威夫特的名著《格列佛遊記》。很可能,你是在“外國小說”這個書架上看到它。你拿起它,因為你知道這是一本有趣的冒險小說。主人公格列佛在海上漂流,來到一個個神奇的國度,有大人國、小人國。你想讀它,因為它是一本世界名著,中學的語文課上曾經提到過。也有可能,你是在“兒童文學”的書架上看到它的。這時候,你對它的印象就不太一樣。你會覺得它是一部童話,或者是一個關於侏儒、巨人以及會說話的馬的寓言故事。假如你是在“科幻小說”的書架上看到它呢?書店的店員會跟你介紹,它是西方科幻小說的先驅。如果把它放到“旅行”的書架上,它又成了西方旅遊文學的典範。那它要是出現在“社會學”的書架上呢?社會學家估計會說,他們從中看到作者對十八世紀英國社會的觀察和諷刺。

這段胡思亂想,來自歐洲作家曼古埃爾的《閱讀史》。唐諾引用它,是想告訴我們一個簡單的道理:我們對每本書,都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它會決定我們帶著什麼樣的問題讀書,以及我們能從書裡讀到什麼。這個印象,來自現代人喜歡把書分門別類的習慣。分類本身沒有什麼不好。我們每天打交道的這個世界,就是用分類和分工組織起來的。分類讓世界運轉得更加高效。但是,凡事都有兩面,分類也會帶來那個老生常談的弊端,就是把一切工具化。

如果把書看作工具,我們讀書的時候,內心的疑問就會受到限制。你首先想到的,是在特定分類之下規定的問題,所以我們經常會懷疑,我讀懂這本書了嗎?我理解作者的本意了嗎?但是,那是別人定義的問題,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比如,曼谷埃爾說,如果我們強行把《格列佛遊記》放在“生物學”的分類之下,生物學家會怎麼說呢?他們會說,這本書根本是在胡扯。因為生物的大小尺寸,不可能等比例的放大縮小。一個像螞蟻大小的人或許可以穿上衣服,但表面附著力,會讓他根本脫不下來。這麼讀書,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我們需要想想,帶著分類規定的問題去讀書,是不是就像這位生物學家一樣,錯過了對自己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忘掉分類,找到內心真正的疑問,我們才能獲得閱讀的自由。

唐諾說,他不太會整理書房,就是因為他不想用分類把書限制住。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會搬動房間裡的書,給剛買的新書騰地方,把一些書從地板上搬回到書架上,再把另一些書從書架上拿到地板上。這樣挪動,往往是因為他最近要寫一篇新的文章。新的文章,對他來說,就是自己新的疑問,這就是從疑問開始的閱讀。舊文章去,新文章來,疑問變了,地板上的書,就又得搬動更換了。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疑問?

我們經常說書是精神的糧食,那麼,疑問就是精神的飢餓感。人生,難免會碰到有些坎過不去,有些事想不通的時候。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嗎?眼前的世界,只能如此嗎?在我們有限的經驗裡,這種種疑問,或許暫時找不到答案。這時候,我們只能向書籍求助。疑問產生,必須要閱讀,就像餓了一定要吃飯一樣。疑問解開,精神就會暫時感到滿足。生活和閱讀,會不斷帶來新的疑問。很快,你的精神會再次感到飢餓,然後啟動下一次閱讀。

真正的疑問,往往不是一本書能夠解決的,它一定是跨越分類、跨越學科的。不同的疑問,組合成不同的書群。閱讀到底是什麼?閱讀是解惑的過程,是疑問的種子,長成了大樹。一個問題、一個念頭、一點疑惑,你把它丟進書堆,它就會開始生長,搖身一變,成為一棵枝幹繁茂的大樹。

唐諾為什麼要在書裡反覆引用馬爾克斯,卡爾維諾,他是透過閱讀,來解開他對閱讀的疑惑,這就是閱讀真實的狀態。他也想讓他的讀者體驗這種狀態,所以,他給這本散文集設計了一個類似小說的結構。在每一個章節的開始,他都會給我們讀一段馬爾克斯的小說《迷宮中的將軍》。

故事裡的將軍,是南美著名的大英雄玻利瓦爾,他領導了拉丁美洲的獨立戰爭,哥倫比亞、巴拿馬、秘魯這些國家,都是在他的領導下解放的。馬爾克斯花了兩年的時間,和歷史學家一起,調查玻利瓦爾的一生。但是,馬爾克斯沒有描寫這位大英雄一生中的輝煌時刻,而是寫了他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馬爾克斯寫的,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英雄。玻利瓦爾畢生的夢想,是實現拉美的統一,遺憾的是,他只能帶著失望離開這個世界。在《迷宮中的將軍》結尾,玻利瓦爾坐上了一艘永遠不會回頭的船,駛向大海。

玻利瓦爾的故事和馬爾克斯對他的理解,都跟閱讀毫無關係。但是,唐諾恰恰在這本毫不相干的書裡,找到了他對閱讀最核心的體悟。一個人,懷抱著夢想,用一種充滿儀式感的方式,持續前行,擁抱挫敗、擁抱沮喪,革命是這樣,人生是這樣,閱讀也是這樣。在唐諾看來,大海就是書籍構建的宏大的意義之海;閱讀就是那艘永遠不會回頭的船,載著我們,駛向一個無盡可能性的世界,沒有回頭路。

當唐諾帶著自己對閱讀的疑問,讀完《迷宮中的將軍》,他在馬爾克斯筆下的玻利瓦爾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他們三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疊加起來的部分,就是人性在底層的相通。這就是拋開分類,帶著真正的疑問讀書,能夠抵達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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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閱讀中的難題

理解了閱讀的本質,我們再來看看它為什麼能幫助我們,處理閱讀中那些具體的難題。唐諾在這本書裡,提到了很多,他沒有針對每一個問題,給出一個特定的解法。而是從他對閱讀的根本理解出發,層層推理,告訴你他的理解。

書讀不懂怎麼辦?太忙了,沒空讀書怎麼辦?這兩個難題,唐諾最後給了看起來差不多的應對方式,可以概括成“懸置”,就是說把事情暫時先放在一邊,跟時間做個約定。閱讀給我們帶來最大的挫敗感,就是硬著頭皮讀了半天,依然不知所云。這也許是作者的錯,但是大部分時候,我們還是會懷疑自己。

讀不懂,是常態,尤其是當我們剛剛開始閱讀的時候。所有的第一次,都混雜了害怕、不解、羞怯和不知所措。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耐心和勇氣,再繼續嘗試下去。一旦你有一次,硬著頭皮把書讀完了,你就永遠獲得了對抗難懂的機制。在閱讀的路上,還是有什麼事能難倒你呢?

難懂,不是永遠都不懂。你需要的,只是再等上一段時間。但是今天的讀者,可能沒有耐心再等上一段時間。作為有經驗的前輩,唐諾也給了我們一個方法,那就是給搞不懂的難題,加一個括號。你可以把疑問、難題、困惑,都先放到括號裡,然後跟時間做一個約定。再等一個月,再等半年,再等五年,甚至再等十年,看看自己對括號裡的難題,會不會有新的想法;看看眼下糟糕的情況,會不會發生改變。這個方法的好處,是讓區域性的問題,不至於影響到整體,不讓單一的困惑,膨脹到懷疑自己的智商和能力的程度。假以時日,你可能會發現,困惑,會自動解開。

你可能會說,如果困惑沒有解開呢?這樣是不是等於在逃避問題?這就要說到,到底什麼是讀懂,什麼是理解。理解,不一定要像解數學題那樣,按照嚴密的邏輯把證明的過程寫下來。更多時候,理解來自觸類旁通。所謂的讀懂,不是徹底弄明白作者的原意,而是不斷碰到一些新的啟發,讓你放在括號裡的難題,越來越明朗。所以,唐諾的括號法,是讓我們鍛鍊安頓疑問,以及跟疑問長期相處的能力。這種能力,一定是從承認自己有可能讀不懂開始的。

我們都太忙了,忙工作,忙生活,哪有時間帶著括號裡的困惑,在閱讀的世界裡漫步呢?唐諾的迴應有點扎心,他反問道,我們真有這麼忙嗎?在這裡,他給我們講了《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的一個故事。

有一個農夫對梭羅說:你不能只靠植物維生,它不能供給你造骨頭的材料。可農夫一邊說著,一邊跟在一頭牛後面。這當然是個笑話,因為這頭牛渾身的筋骨,不都是靠吃草長出來的嗎?而且,它還拉著那麼沉重的犁。於是,梭羅得出一個結論:有些東西,對生病的人來說是必需品;在某些人眼裡,僅僅是奢侈品;在另一些人來說,是根本聽都沒聽過的東西。換句話說,一樣東西的價值不是恆定的,而是取決於我們的判斷和選擇。

為什麼我們覺得時間那麼少?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決定了我們的責任和義務。小孩子3歲了,需要上幼兒園;大學畢業了,應該找工作;到了特定的年紀,就會有人問你,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小孩?所謂時間不夠用,是因為我們首先認定,時間應該花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面,另一些事情自然就被排擠了。

所謂的時間不夠,歸根到底,是價值排序和選擇的問題。我們不是真的那麼忙,更不用一輩子都這麼忙。或許,特定人生階段裡,你做了選擇,認為有些東西更重要,必須投注大量時間。但總有一些時候,那些看起來很重要的事,可以暫時放下一會兒。就像工作很重要,也需要節日來休息。

唐諾說,過節,就是我們藉助某些名義,給日常行為按下暫停鍵。節日的意義,不僅在於放鬆,更在於離開,離開熟悉、重複、迴圈的單軌道生活。相比那些價值排序更高的事,節日可能是一種浪費,浪費了時間、浪費了財富,但正是這樣的浪費,才帶來節日特殊的快樂。節日,就是被放進括號裡的日子。

所以唐諾建議我們,能不能再跟時間達成一個約定。在每一天,每一週,每個月裡,空出一點時間,把它放進括號裡,按下暫停鍵,做一些對你來說,價值排序沒有那麼高的事情,比如閱讀。這段時間,就是你自己規定的,日常生活裡的“節慶時間”。在閱讀中,時間就暫時失去了壓迫力,你可以享受它,而不用追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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