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記憶裡的夏有著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記憶裡的夏有著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這場雨,直到黃昏,依然還在窗外嘀嗒嘀嗒。過道上穿來趟去的風也被敲得柔軟,濡溼。

早上還有著明晃晃的豔陽,誰料到,到中午時,天就黑了,雨就來了,打斷了窗外的一片蟬鳴。

夏天了,那些蟬兒總是歡快的。它們在村外樹林裡奏著小曲子,吱吱吱的聲音在空氣中喧囂升騰,悠悠地往四面蕩去,襲擊著人的耳膜,給這躁動的夏,添上了好幾個跳躍的節拍。

在印象中,這日頭越將溫度升得緊要,這蟬便越叫得熱鬧,接下來的這個夏天恐怕又是個張揚的,也許又得捱上好長一段烈日炎炎,酷暑難耐的日子。

這些年,夏天是一年比一年熱,那陽光甚至會把人給灼著了,離了空調,連吸口空氣都是燙的。

還好,今天有雨,給我們帶來了難得的清涼。

突地,我有點想念起冬天了,如果冬天能和夏天中和一下,那該多好,把夏的熱分一點給冬,把冬的寒割大半給夏,那就幸福了。

似乎,記憶裡的夏有著很多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記憶裡的夏有著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小時候,一入冬,就會自制炭火。煮飯燒水時,會把那些剛剛燃燒過的木頭夾到灶旁的一個大瓦盆裡,蓋上蓋子,燜熄殘餘的燃火,形成一段段的木炭。

柴房裡有專門放炭的地方,在瓦盆裡燜成形的炭條都會堆放到那裡。這些炭火會在凜冬裡帶給我們乾爽的暖意。

記憶裡,爺爺總是那個最早挎起火籠的人。

那時候,我們住的還是四合院式的黑瓦土房。有著大大的天井,夏涼冬更涼。在冬天裡,寒風呼嘯,大廳與天井是一樣的涼快。只有窩在房間裡,那寒風才沒有那麼猖狂。

爺爺愛看書,愛出門與人嘮嗑。可是在寒冬裡,爺爺卻只能揣著一個熱乎乎的火籠,在臥室門邊上放一張靠椅。

他就窩在椅子上,對著電視機裡的光怪陸離,耷拉著肩膀,腦袋一點一點的,似睡非睡。

他常穿著那件衣長及膝的厚重的軍大衣,乍看去,整個人彷彿是被一張臃腫的棉襖緊緊包裡著,愈發顯得那身形瘦削蕭條。

更冷時爺爺還會加上頂毛線帽子,把脖子也給套住了,遠遠看去,圓圓的,像只大胖熊,有點滑稽,有點可愛。

記憶裡的夏有著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籠肚子裡的瓦盆盛著一塊塊的炭,燒得通紅,像極三月裡在枝頭怒放的紅木棉,流轉著絢麗的光澤,將爺爺臉上那些縱橫溝壑的皺紋也映出一層暈紅。

有時候忍不住就想著,爺爺這是在冬眠呢。一到寒冬,就蟄伏在自己屋子裡,哪兒也不想去,連大廳也少出。

我們看到爺爺挎著個火籠,也向爸媽鬧著要,媽媽總會說:“小小年紀,要什麼火籠,人家會笑話的。”

爸媽不肯幫我們弄,我們就自己去找個空的火籠。

往瓦盆裡裝炭,在灶膛裡放一小把木葉子,擱上一塊木炭,把木葉子引燃,把炭燒紅,再把瓦盆裡的炭挖出個小窩,把燒紅的炭夾進去,用邊上的炭把它埋起來。

然後,往那紅炭輕輕地吹著氣,很快,它便把挨著它身子的那些黑乎乎的炭塊也給染紅了,吹久了,就會竄起一束紅紅的小火苗,沒一會兒便會把邊上圍著的竹蔑燻得灼手。

這個時候,我們得趕緊停下來,用夾子把那些埋得緊的炭塊扒松,小火苗又熄下去了。

我們把火籠也揣懷裡挎著走來走去,那炭火裡生一股暖香,始終在鼻尖下繚繞,綿綿不絕,讓人格外歡喜。

記憶裡的夏有著難耐的熱,而記憶裡的冬卻有著難忘的暖

大人見到了,無一例外的取笑我們:“這麼小年紀就怕冷了?是懶的吧?快乾活去。”

我們索要火籠也只是玩上那麼一陣子就放開了。小孩子衣服穿夠了,便不覺冷,瘋似的蹦跳一陣子,汗都能出來,哪裡用得著火籠來驅寒?

大人們鮮少用火籠,媽媽說挎個火籠還怎麼幹活,幹活麻利點,手腳活動開來,再忙活起來,指不定會覺得熱呢。

孩子們是竄來竄去的猴子,父母們在忙來忙去的難得停歇,都不需要向那個火籠索取暖意。似乎,只有爺爺那個年齡的人愛一天到晚挎著個火籠。

那時候覺得爺爺整天那樣窩著,真是舒坦。長大了才明白,爺爺是老了,血氣也沒年輕人的旺盛,一到冬天,自然畏寒怕冷。他腿腳不利索,穿得多,愈發不想動彈。

如今回想起,那個雍腫得有點滑稽的身影,孤伶伶地窩在靠椅裡,只能對著無聊的電視犯困,那暮氣沉沉的場景是那樣的讓人心酸。

能如何呢?稚童懵懂無知,青壯年苦於為一日三餐終日忙碌,填飽肚子的糧食尚且需要殫精竭慮,哪有心思卻琢磨那些的精神需求?

也許是真的老了,總愛往回看。愛把回憶一樣一樣地掏出來,反覆地看來看去,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嘆息。

以前總覺得自己乖巧懂事,殊不知竟攢下來那麼多的懵懂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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