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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散文:逮螞蚱的往事

鄉土散文:逮螞蚱的往事

鄉土散文:逮螞蚱的往事

文:楊曉光

有句俗話: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秋後出花生那幾天,螞蚱大量“上市”,我們抓住有利時機,各顯身手一門心思逮螞蚱。40多年以前,在老家昌黎縣曬甲坨,生產隊組織社員下地出花生,勞動場面十分壯觀,頗具儀式感。全體社員齊出動,男勞力在前面,揮舞著大鐵鎬,一鎬一鎬把花生連同沙土兜出來,婦女社員和孩子們緊隨其後,拾撿遺漏在地裡的花生角。那時收秋不像現在,旋耕機一過,遺落在地裡的糧食無人理會。據調查發現,機械化的糧食收割環節損失非常突出,不要說顆粒歸倉,機收損失率約為5%至8%,有的甚至高達10%。這真是一個令人咂舌的數字。

出花生要頂著露水下地,生產隊長在地頭上一站,往手心吐口唾沫,雙手一搓,握緊了鎬把,一聲喊:起壟了!隨即身先士卒,手起鎬落,先刨出兩鎬的距離“打個樣”,其他社員依次跟進,出花生的隊伍呈斜面往後退著前進,像極了站在不同跑道的長跑運動員。這時,花生秧子上棲息的螞蚱,毫無防備中被挪了窩,驚魂未定地胡亂蹦躂,有的直接蹦到刨花生的人身上。

我們參加勞動的一幫孩子,根本沒心思撿花生,放下手提的籃子,一窩蜂地擁上前,開始捂啊、撲啊、逮啊,沾了露水的螞蚱喪失了多半飛行能力,特別是尖腦袋長身子的大佬扁(學名中華蚱蜢),動作遲緩彈跳力差,哪兒比得上我們小孩們大幅度的彈跳,大螞扁幾乎手到擒來。我們捉螞蚱一開始來者不拒,見什麼逮什麼。逮得多了便有了選擇性,不逮那些彈跳靈活不易捕捉的土螞蚱,還有帶著一股土腥味的水螞蚱、油螞蚱,只對那些肚子鼓鼓滿了籽飛不動的大佬扁情有獨鍾。善飛的青頭愣,倒黴在它俊美的長相上,一個個就像微縮的綠色內燃機火車頭,即便花大力氣也要逮住它,單獨放進瓶子裡,作為在小夥伴中間炫耀顯擺的資本。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用手捏著螞蚱腿,看它表演“簸簸箕”。嘴裡唸唸有詞:簸簸箕,簸簸箕,你挪挪,我過去。捕捉好飛善跳的螞蚱,需要一定的技巧,要從後面輕輕靠近,用手從螞蚱的頭前罩下,螞蚱一逮一個準,若是從後面撲,螞蚱一竄就飛了,根本逮不住它。

鄉土散文:逮螞蚱的往事

鄉土散文:逮螞蚱的往事

從路邊扯一根帶韌性的谷莠草,把捉到的除了青頭愣之外的其他螞蚱,一隻只地從脖頸處穿起來,不一會就穿成一大串兒,正所謂穿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連跑帶顛地過足了逮螞蚱的癮,再回到屬於自己的地壟上,揮動起手中的撓耙撿花生,就權做休息了。收工時,把自己的螞蚱串兒拎在手上,一路晃盪著興沖沖地回家。

逮回的螞蚱撿著小的餵雞,個頭大的螞蚱扔進奶奶做飯的灶坑,埋進餘燼未消的灰堆,再加一把柴,用蒲扇扇出火苗。拿燒火棍扒拉幾個過兒,撿出來彈去灰,頂著熱乎氣剝著吃,可香了。尤其是大肚子佬扁,裡面一罐兒黃橙橙的籽,越嚼越香。饞的旁觀的雞乾瞪眼。

有時逮的大佬扁多了,奶奶便騰出手來幫著拾掇。把螞蚱腦袋一揪,肚腸子就帶出來了,扔給旁邊期待已久的雞。奶奶往熱鍋底兒倒點油,把洗淨的沒腦袋螞扁往鍋裡一放,“滋啦”一聲,一股油煙直竄鼻孔。炸出來的螞蚱色澤鮮豔,油光可鑑,就像剛出鍋的小龍蝦一般。由於事先扽出了屎線,吃起來就不會心有餘悸了。整個螞蚱扔進嘴裡盡情大嚼,放心品嚐來自田野的美味。禍害田裡莊稼、影響收成的一大害蟲,成了人們解饞的滋補品。後來我逛市場,在食品攤點曾買過油炸螞蚱,遺憾的是沒去頭,囫圇個把屎線一起給炸了,一看便知,攤主小時就沒正經吃過螞蚱。讓人沒法擇沒法吃,只好棄之。

如今農民種田用農藥越來越多,野生的螞蚱越來越少,在秋後的田野上、草叢裡,已經難覓螞蚱的蹤影。青頭愣、大佬扁,更是難得一見,所以很少有人逮螞蚱了。近日上網讀到一篇文章,作者描寫他自己下鄉捉到一隻大佬扁,聯想到小時媽媽常捉來給他玩的往事,於是將螞蚱帶回家,作為“禮物”送給八十多歲的老孃。老太太張著沒了牙齒的嘴,笑得很天真。作者感嘆:“那是不老的童心,是80年前的快樂”。讀得我眼裡閃動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