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往地上擦肥皂，不要往地上擦肥皂，你就是不聽！非要摔傷了，摔殘廢了，才甘心嘛！”
“不是……”可愛多否認道，兩眼淚汪汪地望著我，希望我儘快收起斥責與嫌惡，表現出對他的溫柔與關心。
8月 18日晚，我正在客廳裡專注看書，突然聽到浴室裡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可愛多尖厲又悽慘的“哎喲”聲。
“怎麼了，怎麼了？”我趕緊放下手上的書，火速衝往“事故現場”。
“嗚嗚嗚……好痛……”只見可愛多低著頭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腿，蹲在浴室地面上瑟瑟發抖。渾身滿是尚未沖洗的一團一團的白色肥皂泡沫。
在燈光的反射下，在白色泡沫的襯托下，面板看上去比往常黑多了，整個人就像一條受了驚而捲曲的的小泥鰍，也很像蝸牛為了自我保護而把頭縮回殼裡的模樣。
“怎麼回事？摔跤了嗎？”我關切地低頭詢問，“有沒有摔到哪兒？”
“嘴巴……”可愛多聽到熟悉的聲音，慢悠悠地抬起原本埋在膝蓋裡的小臉蛋，用手指了指嘴唇。鮮紅色！鮮豔的血紅色沾染了他上下兩片慘白的嘴唇，看著有些嚇人。
“張開嘴巴，媽媽幫忙檢查下傷口。”我不敢遲疑，連忙仔細檢查可愛多的口腔，試圖尋找出血口。如果只是口腔黏膜或者嘴唇表面破損倒還好。可惜的是，這些血來自牙齒。可愛多的右上門牙撞傷了，血正從牙根往外滲呢。
“好痛……”可愛多說著就用手捂住嘴巴。原本圓潤光滑的小臉痛苦得變了形，就像一張原本嶄新光潔的 A4紙被人胡亂揉成了一團，叫人看不清內裡究竟寫了些什麼字。
“好好的洗澡，怎麼會滑倒呢？你跟媽媽說實話，是怎麼摔的？”看著孩子的傷情，我真是難過又生氣。洗個澡，都不讓人安生。
“我往地上擦肥皂了，然後就滑倒了……”彷彿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愛多不敢再吱聲，只是默默低下了頭，等著挨訓。
頃刻間，一股熱流直衝腦門，讓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說過多少遍了，讓你別往地上擦肥皂，別往地上擦肥皂，還去做？現在受傷了，高興了吧？”
“不高興！”可愛多老老實實地接茬道。
聽到這句回答，我差點笑出了聲，可我努力壓抑自己，生怕孩子因為我突如其來的笑容而誤以為我不生氣了！我還在生氣呢！
“還有哪裡痛？頭有沒有撞到？”我最關心的是後腦勺有沒有著地，或者骨頭有沒有撞傷。
“沒有……”可愛多沮喪地左右晃晃腦袋，指了指右腿膝蓋說，“這個膝蓋也撞到了，疼……”正說著，可愛多伸開雙臂，頂著渾身的白色泡沫就衝上來要求安慰的抱抱。
“行了行了！”我滿臉嫌棄地拒絕了他。“先把身上的肥皂泡衝了吧！洗好了，媽媽再幫你檢查一下嘴巴里的傷口，看看這顆被撞傷牙齒的狀況。”顧不上與可愛多糾纏，我拿起淋浴頭便往他身上衝洗。
知道自己受傷，加上故意犯錯，可愛多衝澡的時候比以前老實多了，
叫他左轉就左轉，叫他右轉就右轉。因為配合，沖洗全身的肥皂泡只花了不到3分鐘就結束了。
幫他擦乾身體，穿好衣服，我再次檢查他那顆受傷的牙齒。血已然止住了，但牙齒有輕微鬆動，估摸著牙根受損了。這顆門牙很早以前就受過外傷，後來牙根自行吸收了，這次又受傷，不知道情況會怎樣？
“還痛不痛？”
“痛！”可愛多把頭輕輕埋在我懷裡，尋求安慰和擁抱。
“先站好，媽媽先跟你討論一個問題，討論好了再抱你！”
我不希望下次再發生類似的摔跤事件。必須嚴肅認真地跟他重申一遍洗澡的安全問題。
“那好吧……”可愛多剛燃起興奮的苗頭，就被我打壓下去了。只見他低著頭，駝著背，就像一根被烈日炙烤失了水分，蔫巴巴的老黃瓜。
“為什麼往地上抹肥皂？”
“好玩……”
“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洗澡時不要玩肥皂。一來浪費肥皂，二來容易打滑摔跤。”
“說過……”
或許是害怕被懲罰，停頓了一小會，可愛多又換了一套說辭，
“肥皂泡是自己流到地上的，
不是我故意擦起來的。我身上擦得太多了，它自己就掉地上了。”
“媽媽要聽實話。媽媽最不喜歡你撒謊騙人。”我知道可愛多的伎倆，但
我希望他始終保持誠實。
“好吧，我承認，是我擦地上的。”停頓了幾秒，可愛多放棄了掙扎，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閉著眼睛默默等待狂風暴雨的來襲。
“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下次還往地上擦肥皂，媽媽看見一次打你一次。”盛怒之下，我對他放了狠話。
“哼！”可愛多撇開腦袋不再看我，撅起小嘴不滿地說道，
“我不喜歡你管我，我喜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行，以後都不管你，你愛怎樣就怎樣。受傷了，我也沒必要送你去醫院，這是你要求的。你學會對自己的魯莽行為負責，這很好。以後受傷了，別叫疼就行。”我順著他的話繼續說。
聽說以後受傷了也沒人管，可愛多立刻改變主意，“不行，我要你管我！”
“我為什麼要管你，你不是要求我別管你嗎？”我故作冷漠大步走開。
“我要你管我！我要你管我！”此時此刻，可愛多化身為頑固的牛皮糖，牢牢粘在我屁股後頭，還開啟了抱大腿模式。
“你放開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我示意可愛多鬆手，把他抱到膝蓋上。“那你要答應媽媽，以後洗澡不再往地上擦肥皂了。
一來，浪費了肥皂，爸爸掙錢不容易，我們不能隨意浪費；二來，肥皂擦地上，很容易讓你滑倒受傷。今天還只是撞到門牙，明天后天呢，撞到後腦勺導致大腦皮層受傷，嘴巴說不了話，眼睛看不見了，耳朵聽不見了，那可怎麼辦？”
“是哦……”可愛多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以後還在地上擦肥皂嗎？”
“不擦了！”
“說到要做到。不是現在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又忘記得一乾二淨。”
“知道了。”
“透過這件事，明白了什麼道理？”我希望可愛多能夠學會在錯誤中總結，在失敗中反思。
“有些事不是覺得好玩就可以去做的。”可愛多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往地上擦肥皂就是很好玩的事，但是不能因為好玩就去做。”
“但是，你也有錯誤，你對我太兇了！”可愛多話音一轉，哀怨地盯著我的臉，期望能找到記憶中媽媽溫柔的模樣。“我想要以前那個溫柔、不罵人的媽媽。”
“嗯，媽媽也會改正自己身上的缺點，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
茶茶說道：
透過這件事，我也開始自我反思。當孩子受傷的時候，雖然第一時間跑去關心孩子傷情，說出口的話卻讓孩子感覺全是責備和怒氣。
急脾氣上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做幾次深呼吸，儘量讓自己先平復心情，再跟孩子商討具體細節。
冷靜理智的媽媽才是孩子心目中的好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