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給那麼多人做過手術，從未想到術後會如此痛苦，不敢想像他們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從醫56年、治人無數的華益慰。

華益慰是中國第一批8年制醫學畢業生，著名外科專家，也是2006年“感動中國”年度人物。退休後，華益慰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選擇繼續人民服務，每年累計為患者進行手術100臺以上。

可誰能想到，無數患者得救，華益慰卻病倒了。

確診胃癌後，華益慰自己成為手術床上的病人，終於體會到手術治療對患者的意義何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留下深刻感悟。

一、手術、化療……接踵而至的痛苦

2005年7月，華益慰突然出現腸胃問題，做完檢查後，他給自己下了診斷：胃癌晚期。

確診胃癌晚期後，華益慰積極配合治療，先做了全胃切除。手術後，由於沒有賁門了，華益慰頻繁出現返流、燒心等症狀，嚴重到晚上睡覺也只能半躺著，無法平躺。

為了抑制癌細胞進一步擴散和轉移，華益慰又開始進行化療。可是他沒想到，化療的過程居然這麼痛苦。每次化療後，華益慰的腹部都陣陣絞痛，甚至痛得他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只能靠吃止疼藥緩解痛苦。化療一週8次，一個月8次，他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

原以為化療後病情會好轉，可華益慰的情況卻更加嚴重了，不但無法進食，還出現了迴腸末段腸梗阻，情況糟糕到鼻飼營養液都進不去，一點大便都沒有，同時肝、腎等功能也受到損害。

為了解除腸梗阻，醫生只好給華益慰進行了第二次手術。然而，手術後華益慰的病情進一步惡化。躺在病床上的他，渾身插滿了管子，身體趨於衰竭。

二、人生最後，留下深刻感悟

住院期間，華益慰時不時會咳血或吐血。有一次，他突然劇烈咳嗽，口噴鮮血，頓時染紅了被單，身邊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他卻溫和平靜地安慰別人：“沒事，不用怕。”

在彌留之際，華益慰和身邊的人談起自己患癌後的治療經歷，表示“從來沒有想到患者會經歷如此巨大的痛苦”。

對於胃癌患者來說，胃全切後相當於餘生都要在痛苦中度過。但如果只切一半，也許還能快樂地活一年，哪怕留一點胃，也比全切了強。那時起，華益慰就以一名患者的身份，站在患者的角度，為患者考慮實際問題。他認為，作為一名醫生，在消滅疾病和提高患者生存質量之間，必須要學會取捨。

“我們當醫生的，不能單純治病”，治療結果要使患者利益最大化，要讓患者更自在舒服地活下去，而不是機械地一刀切，給患者增加不必要的痛苦。

2006年8月12日凌晨4點，華益慰情況惡化；下午6點，與世長辭。

三、癌症晚期做手術，是一種折磨？

癌症晚期患者做手術，真的很痛苦嗎？華益慰的經歷給了我們明確的答案。

首先，對於治癒希望已經微乎其微的癌症晚期患者來說，手術的意義已經不大，只徒增痛苦。任何手術都有一定風險，更別說癌症晚期患者，在手術中和手術後，他們更容易出現創傷和併發症，身體難以承受。

其次，除了身體折磨，癌症晚期患者還要經歷複雜的心理變化，恐懼、焦慮、悲觀、失望、抑鬱，甚至很容易產生輕生的念頭，導致病情“雪上加霜”。

最後，我們還不能忽視患者自身的意願，如果患者本身的求生慾望就很低，不願意進行手術，但卻被逼著動刀，效果只會適得其反，勉強手術是徒然。

四、癌症晚期是不是都很痛苦？

癌症晚期的痛苦，還包括容易被忽視的癌痛。癌痛是癌症本身或其相關疾病引起的全方位疼痛，嚴重影響患者的生理和心理。

疼痛可以分為10級，有人說女性分娩的疼痛是10級疼痛，但這可能有點誇張了。真正達到或接近10級疼痛的，非癌痛莫屬。

曾有一位晚期癌症患者是這樣描述癌痛的：“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感覺就像全身被刀割、被蟲子咬，沒日沒夜、沒完沒了地痛，一痛起來，就有無數個輕生地念頭在腦海中閃現，真的太痛了，不想活了。”

疼痛可以分為傷害感受性疼痛和神經病理性疼痛。傷害感受性疼痛表現為刀割樣、搏動性、壓迫樣疼痛，神經病理性疼痛表現為燒灼樣痛、銳痛或電擊樣痛。兩種疼痛可以並存，可想而知，癌痛究竟有多痛。

患者如果出現癌痛，千萬不要忍，而應針對性治療，否則會嚴重降低生存質量。目前，癌痛的主要治療方法為藥物治療，可以口服給藥、按時給藥，也可以按世衛組織提出的“三階梯原則”給藥，其中最常用的是阿片類止痛藥。

其實，癌症治療的最終目的不一定是消滅癌症，而是提高生活質量，延長生存期，實現帶瘤生存。華益慰的經歷告訴我們，患者的生命質量，更值得我們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