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伊米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完美的女友》是木心的一篇短篇小說。

那年在中國的京城,“我”主持一項工程,歷時兩載。下榻於某家專門招待西歐來賓的旅舍。

夏日某次筵席上,遇見了舊時同學,她已是頗負盛名的雕塑家,工作場離“我”住的旅舍很近,正在放大一件建築裝飾。

散席時,她說:“那浮雕很累人,中午想睡一會,你白天不在,可否關照值班人員,給我鑰匙。”

於是,每當“我”夜晚歸來,房屋總有新鮮感;或是名貴的花,或是書桌上多了幾件小擺設,抽屜裡有巧克力,本來滿著的餅乾箱,又換了品種,大盆的水果……

緊接著是,壁上的哥德像,然後是窗畔豔紅的大理菊,一盆非洲常春藤吊了起來,綠葉繞過檯燈,垂及古銀鏤花的橢圓鏡框,中有普希金的相片。書架上原是幾本笨重的工具書和零落的資料資料,此時卻嚴嚴正正地站著大排世界名著……

倒在床上,一側身,發覺枕畔也有變化——是件絲質的白襯衫,百合花般的大翻領,手工縫製!

“我”和她中學同班,都愛文學,寫羅曼蒂克兮兮的詩,後來她選擇了繪畫雕塑,“我”選擇了物理化學。我們是同住在一幢公寓裡的,中學畢業後,雖然分了校,對文學的熱情還是一致而不衰。那時的社會動盪得厲害,“我”是熱血青年,弄得必須流亡時,她給“我”船票。歸返而病倒,她給“我”藥物。想看很多新書,一本也買不起;她每次帶些來,說是借給我,從不拿回去——

然而,這個故事的結局,卻讓人看不懂。

她與丈夫分居多年,剛辦完仳離手續,朋友們一致認為“我”和她即將由同居而結婚了。她卻走開了。

為何走開?文中並沒有說。

可平安了,大家都已是老人。“我”寫信,敘完了舊事,添說:在道德上我並非問心有愧,而是你數十年來不倦的善心,使我一想起,便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不久,收到回信:“我沒有像你所說的那麼好,不值得你稱道。”

這是一句試探,但是,她並沒有給出明晰的答覆。

再翻看前文,會看到二人在價值觀上是有分歧的。

與女雕塑家重逢後,飲得不多,談得更少。彼此忙於工作。生活瑣事,毫無興趣囉嗦,“我”的本行,她是不問的,她的雕塑事業,“我”有一點點好奇心,就評論起古今的雕塑家來,真奇怪,她推崇的幾位,“我”漠然,“我”讚賞的幾位,她已是近乎反感,“我”學會哈哈大笑,她學會悶悶不樂,話題急轉為“你再採一杯咖啡,還是紅茶”。時或同看電影,也曾於散場後漫步夜的街頭,對那電影的導演、演員的藝術,所見略同,互為補充;不期然涉及劇中人的善惡、賢愚,岔路漸顯,甚而爭論,分手時各自作出一副不介意的樣子。

還有,

她夢想“我”成為詩人,這個十五六歲的人的病,竟會在三十五六歲的人的身上再現,“我”已久不近詩,偶或觸及,像聞到使人窒息的酒糟的濃香,還是石油的氣味好受些。

莫非作者是想說,觀念分歧的人不能相愛,人之所愛,只能是自己的投影。

木心曾說過,愛情是幻想出來的幻想。

其實,那樣說的話,就是每個人都是自戀狂,世上就沒有愛情可言了。

大概是,愛情死於墮落。很多人,連堅守一下的鬥志都沒有,為了生活,直接選擇放棄。要知道,這個女雕塑家並無多大選擇的壓力的。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愛情,死於放棄

小說最後寫道:

我覺得,她和京城中滿街走的老婦人行將看不分明,我很喜歡很敬重那裡的出沒於衚衕口、菜場上的歸真返璞的老太太,即使她們爭斤論兩,也笑口大開,既埋怨別人的不公平,又責怪自己太小氣。

“既埋怨別人的不公平,又責怪自己太小氣”,或許,這就是木心想批評的。